伯纳德·麦道夫，纳斯达克前主席，美国历史上最大诈骗案的制造者，诈骗金额超过６００亿美元。２００９年６月２９日，麦道夫被判处１５０年监禁。如今一年过去了，麦道夫在监狱里过得怎么样？

　　１．狱中不乏“追随者”

　　２００９年８月，在伯纳德·麦道夫来到美国北卡罗来纳州布特纳联邦劳改监狱后的一天晚上，他准备去排队领降压药。这位时年７１岁、历史上破坏性最强的“庞氏骗局”的始作俑者，和其他囚犯一样，穿着监狱统一发的卡其裤，他的名字和代码粘在前胸的口袋上。放风——这个一天中囚犯最高兴的时刻快要结束了，麦道夫向医务室赶去。像往常一样，约有１００名囚犯在等一位护士拿药，领药的队伍很长，前进的速度很慢。

　　麦道夫习惯了其他囚犯叫他的名字。从７月１４日他进入监狱的那天起，便成了众囚犯着迷的对象。在监狱里，麦道夫不是社会的癌症，而是成功者，他的“业绩”被人崇拜。“他是一个英雄，”无期徒刑犯罗伯特·罗索在他在监狱里创建的“囚犯网”上写道，“他是古往今来最伟大的骗子。”经常有犯人在他扫餐厅时钦佩地喊他，“伯尼（伯纳德的昵称），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你。”麦道夫点头回应，向对方微笑着摆摆手。

　　对于伯纳德·麦道夫，撒谎曾是他的全职工作。“那对我是场噩梦，”他告诉调查人员，好像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我真希望自己６年前就被抓，或者８年前。”所以，入狱反而给麦道夫一丝解脱。他不再担心有人会敲门，告诉他“你的骗局被揭穿了”，他不再需要口是心非，伯尼可以做回自己。

　　伯纳德·麦道夫的囚犯编号是６１７２７－０５４，从他到布纳特时起，他俨然就是名人，尽管如今他的崇拜者不是杀人犯就是大盗。所有囚犯都记得他来的那天。好像总统来访一样，媒体派出的直升机在上空盘旋，当局封锁了部分监狱，禁止罪犯走出牢房。根据一些犯人的说法，从伯尼走下囚车的那刻，他就有了“追随者”。他在甬道上放风，很多人都想拍他马屁。

　　麦道夫通常乐于回应，他享受做名人的滋味，但他坚决拒绝给任何人签名。他确信如果他签了，他们肯定把它放到ｅＢａｙ网上拍卖。

　　“伯尼在牢里走路充满自信，”曾在布特纳服刑的基思·麦克说，“他好像可以主宰世界一样，经常旋转着地球仪，用手指随便一指，他要么在那儿有房产，要么就是去过那儿。大家通常被镇住了。”某天晚上，毒贩鲍勒用耳机收听哥伦比亚广播公司一档关于伯尼的报道。不一会儿，鲍勒摘下耳机，问：“伯尼，你骗了他们数百万的钱！”麦道夫说：“不对，是数十亿。”还有一晚，据已被释放的囚犯埃文斯回忆，大家正在看电视新闻，报道拍卖麦道夫的手表情况——他有４０多块手表，从劳力士到伯爵。报道里说某块表最终拍卖了９００美元，麦道夫喊道：“骗子，这块表花了我２０万美元！”其他犯人都笑了，尽管麦道夫现在惟一的手表是他在监狱物资供应处买的廉价电子表，但犯人们看不出他有什么理由对他的过去感到后悔。“如果能有７０年的好日子活，坐牢我也不在乎。”埃文斯说。

　　２．被囚犯视为财务顾问

　　犯人们争相向他询问有关投资的建议。虽然麦道夫只不过是个骗子，他的投资计划不过是骗人的幌子，但他成功了，对罪犯们来说，这就管用。罪犯们是一群有野心的人，一个整天睡大觉的人是不可能当毒枭的。某日，一个叫巴克利的犯人突然向麦道夫跑过去，这实属异常，因为犯人是禁止跑步的。大家都紧张万分，麦道夫也好像是遇到打劫一样，赶紧把刚在物资供应处买的东西递了过去，谁知巴克利说：“我出狱后想投身房地产，想问你一些财务问题。”

　　不过，除了是受尊敬的财务顾问，麦道夫也成了别人下手的目标。“犯人们不会平白无故和你做朋友，除非能从你这里捞到好处，”一个出狱的犯人说，“某些人对麦道夫的动机不纯，他们想方设法套他的话。”因为所有人都相信，像他这样老奸巨猾的人一定在某个地方藏了一笔横财，他们还相信，他也许会说出财产的下落。“你把它藏哪儿了？”犯人怀特有一天和麦道夫一起散步时问他。“我的所有财产都变成水了。”麦道夫说，并做出水流过指缝的动作。

　　３．“他有由奢入俭的本领”

　　不是所有的犯人都是麦道夫的支持者。“他连怎么洗澡都不知道。”一位犯人说。麦道夫狱中生活杂乱无章是出了名的，这一点不会赢得其他狱友的尊重，“他不是坐牢的料，真正的骗子什么都能做出来。”幸运的是，麦道夫所在的监狱比较人性化，这里有７５８人，全是略显“柔弱”的犯人。布特纳像座校园，有一些景观园林，灌木被犯人们修剪成一个个大球，还有一个健身房、图书馆、小教堂和排球场。

　　但不管多人性化，蹲监狱总是件苦差事，特别是对被判终身监禁的人。牢里很少有让人觉得有意义的事情。睡觉、吃饭、上厕所、洗澡，一切听从指令，自由只能在脑子里想想。“但伯尼调整得很好。”一位犯人说，他的牢房在麦道夫下面几层，“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担心或者过于焦虑，也从没出现有的犯人曾有过的惊恐发作。从８００万美元的豪宅，到８×１０英尺（约合７平方米）的牢房，我一定会感到窒息。但我从没听伯尼抱怨过。”

　　在布特纳，麦道夫忙着让自己在狱中过得舒服一些。他每月支付８美元，雇了一个犯人为他洗衣服。“这是我挣外块的方式，”那位犯人说，“一般的价格是１０块，但伯尼太会算计了。”麦道夫每周都会来物资供应处排队买一次东西。收音机１７．９５美元、耳机４０美分、运动裤１８．８５美元；食品也便宜，麦道夫最喜欢的意大利通心粉只要４０美分，他爱喝的健怡可乐只要４５美分。麦道夫的生活也许跌入了谷底，但他适应得很快，这是犯人的一个技能。事实证明，他有由奢入俭的本领，轻而易举地回到了童年时在皇后区的艰苦日子。

　　麦道夫让自己在监狱里忙碌起来，他像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疯狂地申请工作。本来以他的年纪，是没有义务在监狱里工作的，但他怎么打发时间呢？最初他希望进入狱中的园林队，后来又提议做负责预选的文书。“那可不行，”狱卒长笑着说，“我还是自己做预算比较放心。”最终，麦道夫被分配打扫餐厅，他拿着簸箕和扫帚走来走去，把掉在地上的食物扫干净，报酬是每小时１４美分，这是新来犯人的工资。

　　４．对妻子充满眷恋

　　布纳特的日子是令人愉快的，至少以监狱的标准来说。但在这里，危险就像静电，总在空气中。去年１２月麦道夫因肋骨骨折和鼻梁断裂而住进了狱中的医院。有人说袭击麦道夫是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太傲慢了。但麦道夫坚持对外声称，他只是由于吃错了药，头重脚轻地摔了一跤。“如果伯尼被人打了，我一定会给他报仇的。”一个来自纽约的彪悍犯人说，他把麦道夫当自己人。犯人们当然有理由对打架保持缄默。麦道夫知道，任何参与打架的人，包括受害者，都要被关禁闭。在监狱里，麦道夫尽量远离社交，当有人跟他说话时，他才会说话。甚至连和他住得很近的犯人都发觉他是那么寡言少语。

　　有一件事让麦道夫不安——犯人们不能与他们所爱的人相见。一个坐了多年牢的罪犯向笔者诉苦，他错过了他侄子的葬礼和他儿子的毕业典礼。麦道夫也是家里的顶梁柱，他的两个儿子、弟弟和侄女全在他的公司工作。即使在狱中，他仍然想着自己的家庭。曾有狱友对麦道夫说：“如果我有你这么多钱，我早就离开美国，改头换面。”麦道夫只冲他摆了摆手：“我是有家室的人。”

　　麦道夫的律师表示，每次探监，他都想把注意力集中在案子上，但麦道夫却总是情不自禁地谈他的妻子露丝，谈他们高中时青梅竹马的纯真岁月。只要谈到露丝，他的声音都变了，显得很动情。麦道夫的两个儿子不再出现在他生活中——他们被建议停止与父亲联系。犯人们都能感觉到麦道夫对妻子的爱慕，一个犯人告诉笔者，他们常因此故意“激”他。他们在媒体上见过露丝，她仍是穿着入时、面带微笑的金发女子。“你老婆那么漂亮，如果我出狱了，我会去约会她。”犯人们会这样开玩笑，“为了她，你最好好好吃饭、保持体型。”麦道夫对此一笑了之。他是个现实主义者，而且一直如此，“我要坐１５０年牢，我才不担心体型走样呢。”

　　（：：译自美国《纽约周刊》　原载《海外文摘》２０１０年１０月旬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