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女儿牵牵从小口齿伶俐，中英文都在旁听大人谈话中了悟，无师自通，可是数学这门课，唉。先来看一段我在长篇小说里，对牵牵在美国马里兰州刚上小学时数学程度的描写：

　　“你说给妈妈听，１１减４是多少？”妈妈指着第一题问。

　　“１减４不够，借１０，１０加１……”女儿把手放在头上说。老师教她们这样把数字“放进”脑袋里。女儿继续说：“老师说，不知道就画图。”

　　“好，你画画看。”妈妈叹气道。

　　女儿拿起笔，边画圈边数，画了９个。

　　“你再数数看，是不是有１１个了？”

　　女儿边用手比边数，圈圈画得乱七八糟，数起来当然丢三落四。妈妈呼了一口气，抓起女儿的手数了一次。

　　“只有９个，再画几个？”女儿瞪大眼睛看她。这个女儿，语言能力和记性好得不得了，老师说她的英文已有５年级的程度，每天一有空就看书，一套百科全书看得差不多了，常常冒出惊人之语，可是数学不行！

　　“９、１０、１１，再加两个就是１１个了，你数数看。”女儿又开始乱七八糟地数起来……

　　从此，对牵牵的数学，我不再寄予厚望，直到她上中学。

　　她被分到了数学资优班。这没什么，美国小孩的数学大多很差，乘法表背不出来，手指脚趾齐用的人比比皆是。六年级升七年级时，女儿居然通过测验，直接学习相当于九年级的代数，接下来又学几何，还抱回一个“数学之星”奖！

　　某天，牵牵跟我说，想参加一个数学俱乐部。

　　俱乐部第一次活动结束后，女儿说：“老师说我们会代表学校参加数学比赛！”女儿变成比赛狂了，一说到比赛，眼睛就亮起来。

　　就这样混了几个月，断断续续做了三四次练习后，老师发了一张通知单，通知了比赛日期，而且说，每个学校只派一个代表队。老师居然极力称赞女儿，说她的数学是最好的，将代表学校参赛，很可能晋级州赛，不去可惜。

　　“可是比赛规则说要带计算器，我家里没有。”那是高中数学专用的计算器，一个大约要１５０美元。学校对女儿这样跳级学高中几何的孩子很好，提供免费的计算器供他们在学校里使用。

　　“别担心，我会把学校的计算器借给她。”老师说。

　　真的吗？好像到了没有我家女儿就不行的程度！这个曾经笨到几乎让我发疯的女儿，居然会被数学老师如此称赞？

　　我们这个小郡有１０所公私立中学，来参加比赛的有８所，其中一所学校只有一名学生参赛。对数学感兴趣的美国孩子实在很少。女儿学校总共有５名学生参赛，一对双胞胎黑人女孩、一名印度男孩，我女儿是亚裔，只有一名学生是白人，真像个小联合国。

　　不过，有３所学校看起来是有备而来，有统一的队服，阵容庞大，有的代表队有多达３０名成员。

　　牵牵的数学老师对学生们说：“今年是我们学校第一次参赛，主要是来观摩的，不要有压力。”

　　比赛的前两回合是个人比赛。第一回合是速算，不能用计算器；第二回合是可以用计算器作答的速算。第三回合是团队比赛，允许用计算器。这３个回合都不公开。惟一的公开赛是第四回合，也是速算，限时抢答。

　　公开赛非常刺激，台上有大屏幕显示题目，１６名入围决赛的学生两两ＰＫ，坐在两位裁判面前做题，如果平手，得继续换题，直到有一人胜出。牵牵没能进入前４名，不过，她的学校获得团体组第５名，牵牵晋级个人州赛。

　　州赛在离我家约两小时车程的约翰·霍普金斯大学举行。还有３个星期就比赛了，老师丢了一本数学题库给牵牵说：“你可以自己练习，对吧？有问题问我，计算器我会再帮你带去。”

　　马里兰州共有１６１名学生进入州赛，前１６名中，亚裔占了三分之二。州赛前４名可以到佛罗里达州的度假胜地迪斯尼乐园，参加为期４天的全国比赛。

　　看这些孩子答题真是震撼！题目很难，让人不知从何下手。不能用计算器，但他们都能在４５秒内算出答案。有时，主考官还没念完题目，就有学生说出了答案。

　　让我吃惊的是，本州获得参加全国比赛资格的４名学生中只有一名亚裔，其他３个都是地地道道的美国孩子。冠军是个女孩，解题速度简直像计算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