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两会”上,一位用地道的“京片子”和委员们打招呼的高鼻子外国人,特别惹人注目。作为全国年龄最大的政协委员,95岁的他无疑是参会代表中特殊的一位。这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名叫沙博理(原名Sidney Shapiro),美国血统,却持有中国公民的身份证。中美建交仅31年,他与中国的渊源却已长达63年。
1.爱上“中国凤”的洋小子
1915年出生在纽约的沙博理,大学毕业于美国圣约翰法学院,后来入伍,还参加了太平洋战争。二战后由于美军需要懂外语的人才,沙博理被公费送往耶鲁大学进修。他本想学法语,却阴差阳错进了中文班,没想到这一学便来了兴趣。沙老回忆说,自己学会的第一句中文是“我要吃饭”。
在耶鲁大学,沙博理认识了很多中国同学。当时,纽约的华侨虽多,但他们说的多是广东话。对中国深感兴趣的沙博理,为了更好地学习中文,特别想去中国看看。正好军方发下来500美元的退伍军费,他就拿去买了一张到中国最便宜的船票。
1947年,沙博理坐上一条开往中国的小货船,经过整整一个月的海上颠簸,他终于从纽约来到了上海。
沙博理在耶鲁大学时认识一个演喜剧的中国同学,他们很要好。他的中文名字就是那位同学给起的,意思是“博学明理”。来上海时,对方跟他说自己有个朋友,叫凤子,能教他中文。于是,到达中国的第三天,在一幢破旧的5层公寓楼的顶层,沙博理见到了一个30来岁的漂亮女人。这个身着简洁旗袍的女子就是凤子。
凤子原名封季壬,故又名封凤子。她是封建时代的“叛逆者”,复旦大学毕业后成了一名职业演员和新闻记者。在中国最老版本的《雷雨》和《日出》等话剧中,凤子都出演了女主角,在当时的演艺界享有盛誉。由于不甘遵从夫命做家庭主妇,凤子和前夫离了婚。
当听沙博理说来中国只是想进一步学习中文、了解中国文化时,凤子笑他说:“你要学这个,就应该去北平(北京)。”
当时,沙博理口袋里的钱已经快用光了,凤子劝他先去找一份工作。后来,沙博理在一家律师事务所找了一份工作,干了一段时间后,他用积蓄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律师事务所,还买了一辆汽车。在此期间,沙博理经常去找凤子学习中文。随着交往的增多,沙博理发现两人有很多共同的爱好:他们会一块儿上剧院,看现代中国话剧和古老的中国戏曲;一起逛城隍庙;一起在茶室品茶,谈论中外文学。
抗战胜利后,凤子在上海主持进步杂志《人世间》。1947年,她已经在共产党的直接领导下工作了。让沙博理吃惊的是,凤子毫不避讳地告诉他,自己是地下党,这又让沙博理对她多了几分佩服和尊敬。
2.曾在家中遭到孤立
渐渐地,沙博理发现自己爱上了凤子。虽然前景并不明朗,沙博理还是决定向凤子求婚。而沙博理的谦虚有礼,加上他对中国的感情,让凤子没有理由迟疑,很快就答应了他。
1948年5月16日,两人结婚了。婚后,小两口来到北京生活,虽然恩爱,但仍然改变不了因不同文化背景而造成的隔阂,这对中美合璧的夫妇,感情一次次面对不同文化冲突的考验。
1950年,沙博理与凤子的女儿出生了,沙博理为她取名为“亚美”,意思是“亚洲”与“美洲”的结合。也正是这一年,朝鲜战争爆发,中国与美国在战场上兵戎相见。凤子跟一个慰问团一起去了战场,同行的一个著名相声演员在美军的空袭中牺牲,凤子也差点儿失去生命,当时美军的一串子弹就打在离她手指仅有5寸远的地方。
对美帝国主义的仇恨使凤子对沙博理产生了隔膜。从朝鲜回来后,凤子埋头于写文章、作演讲、宣传志愿军的顽强精神,将沙博理冷落一边——她恨美帝国主义,但自己的丈夫偏偏是个美国人!其实,凤子也知道,沙博理一直都是个主张和平的人,但她就是说服不了自己。无奈下,凤子将自己的苦恼告诉了上级组织,领导耐心地教导凤子,应当区分帝国主义和人民。好朋友也对凤子说:“沙博理是爱你的呀!”
然而,一波刚平,一波又起。亚美少年时期,中国与美国关系僵化。亚美虽然改变不了父亲的身份,但她一直用不肯说英语的方式来表示与国家立场的一致。这让沙博理很孤立,也很凄然,他总觉得自己是这个家庭中多余的一员,天天以二锅头买醉。多年后,亚美已是北京某著名医院的医生,她开始后悔自己当年的执拗,后悔给父亲造成的伤害,当她终于开口叫“Dear father(亲爱的父亲)”时,沙博理热泪盈眶。
3.“谢谢,我还是要中国护照”
1963年,沙博理正式申请加入中国国籍,在当时国务院总理周恩来的批准下,他如愿以偿。恰巧这时,沙博理的父亲去世了。焦急的母亲在丈夫离开一个月后,非要来中国看看儿子,虽然沙博理一再告诉她自己生活得很好,她还是不放心,还是想让他回美国。
1963年冬天,沙博理70多岁的母亲取道日本,再转道香港,然后到达深圳。沙博理和凤子去深圳接站。那天,深圳罗湖桥上,母亲站在那头,沙博理站在这头,两人泪流满面——这个场面,他至今都记得。母亲一来,沙博理的朋友们都请她吃饭,陪她聊天,组织上还安排沙博理带她去苏州、杭州旅行。这下,母亲真的放下心来。
然而母亲回国后,护照就被当时反华的美国政府扣下了,已经加入中国籍的沙博理,想要回美国探亲更是难上加难,他怕对方找借口说他是中国派来的特务并扣住他,那样他从此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凤子了。直到有一天,报纸报道著名科学家杨振宁已经加入美国籍,并回国来看望老母亲,沙博理才看到了希望。几经辗转,沙博理终于在1971年带着凤子回到了他阔别24年的故土。沙老还记得,当年他先到加拿大渥太华,拿着中国护照找到美国使馆,要求他们允许自己回家探望老母,对方十分惊讶,因为他们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工作人员一再试图说服沙老放弃中国国籍,想重新给他美国护照。但沙老很坚决地拒绝了,他说:“谢谢,我还是要这个(中国护照)。”
4.95岁还在写提案
沙博理在中国做过律师,还在3部中国电影中客串过反面角色,但他从事最久的,是文学翻译及政协委员的工作。
沙博理开始文学翻译纯属意外。1949年,沙博理夫妇来到北京后,无事可做的沙博理一直赋闲在家,无聊时他常看报纸,对《人民日报》上连载的小说《新儿女英雄传》十分喜欢,便产生了翻译中国文学作品的想法。《新儿女英雄传》就成了他翻译的第一部中国文字作品。凤子为了帮助丈夫,便给周恩来总理写了封信,沙博理得以进入中国对外文化联络局,担任英文翻译。此后几年是沙博理和凤子最安定幸福的几年,两人夫唱妇随,形影不离。
《新儿女英雄传》全书译完后,沙博理把翻译的书稿拿到美国去,受到纽约一家出版社的欢迎。从那以后,沙博理的翻译劲头儿一发不可收,他后来又翻译了《小二黑结婚》、《李有才板话》、《家》、《春蚕》等名家作品。
1969年,组织上问他愿不愿意翻译《水浒传》,沙博理很高兴地抱着好几个版本的《水浒传》回家了。第一次接触长篇古文小说的沙博理有很多困惑:在古代社会,主人公们穿什么衣服?拿什么兵器?这时,凤子把贤内助的角色发挥得淋漓尽致:每当沙博理问她问题,文言文功底好、对中国文化有很深研究的她,不光是词义,连人的思想感情,都能解释得清清楚楚。
在凤子的帮助下,100回的《水浒传》被沙博理译成了“信、达、雅”兼备的英文。这本译著在20世纪70年代初由中国外文出版社出版,与美国女作家赛珍珠的旧译本相比,沙博理的译本赢得了更多赞誉。
从1983年开始,沙老一直担任政协委员。今年3月,95岁高龄的沙老还参加了全国政治协商会议,提出了“发挥文学在文化宣传中的作用”的提案。
如今,沙博理与女儿生活在北京什刹海的一条老胡同里。凤子已于1996年病逝。沙博理说:“我的根已经深入中国这块土地了,所以我觉得中国就是我的家。等我上天堂了,我希望自己的根还在中国。”正如他在自传里写的那样:“To love a Phoenix,To love a Dragon(爱上了凤,也爱上了龙),了解和热爱中国龙,使我更加热爱和珍视我的中国凤。”
(::原载《人生与伴侣》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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