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网上结识残障兄妹
“矢车菊在6月散发着清香,朋友丹约我去打篮球,我按他教我的,跳跃、飞起,没投中,但丹说我的动作很帅。丹说篮筐是圆圆的,像妈妈做的甜甜圈……这是美好的一天!”
2008年6月的一天,美国少年劳伦斯·布朗在他的博客上写下了上面的话。博客更新时,中国青年贾忠生看到了。他被这深情又灵动的文字深深吸引,通过阅读博客得知:劳伦斯15岁,先天失明,喜欢运动,是一个细腻又坚韧的少年。贾忠生忍不住留言:“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写博客的吗?”
他很快得到回复:“我叫伊曼妮,是劳伦斯的妹妹,是我在帮哥哥打理博客。我是哥哥的眼睛!”伊曼妮还说,他是第一个给她留言的外国人,她留下了自己的MSN。
时年25岁的贾忠生是青岛人,刚从山东海洋大学外语专业毕业,正从事翻译工作。当晚,贾忠生加了伊曼妮的MSN,得知伊曼妮只有10岁,母亲乔治娜在一所中学任教,嗜酒成性的父亲在伊曼妮出生后不久离家出走。一家三口住在美国得克萨斯州的埃尔帕索市。
劳伦斯先天性视神经发育不全,仅有一点点光感,而伊曼妮也有先天性疾病,头上不长头发。伊曼妮给劳伦斯当眼睛,给他讲述他看不见的精彩世界;劳伦斯则是妹妹的保护神,哪个小朋友嘲笑她没头发,他就挺身而出。这对兄妹相携着走过人生每一步。
在视频聊天时,贾忠生看到劳伦斯高大健壮,但胖乎乎的脸上两只无神的眼睛在骨碌碌乱转;伊曼妮戴一顶旧帽子,帽檐四周光秃秃的。贾忠生的心陡然揪紧,“你们正在接受治疗吗?”他忍不住问。劳伦斯说,母亲带他去过很多医院,但都无功而返。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眼科医生断言,没有任何方式可以治愈他的眼病。而妹妹的头发,也是治疗多年没有一点儿起色。
“其实只要一家人相亲相爱,再多灾难都阻挡不了幸福的脚步,我这个中国哥哥会一直祝福你们。”贾忠生鼓励兄妹俩,伊曼妮听了鼓掌欢呼:“哥哥!我们就叫你中国哥哥!”
2.中国医生能治美国兄妹的病
此后,贾忠生和兄妹俩一直保持着联系。2008年10月14日,贾忠生25岁生日。那天他刚起床就接到伊曼妮发的短信,小姑娘让他9点上网。贾忠生如约上线,兄妹俩各自穿了一身唐装,直直地站着,看见贾忠生上线后就朝他扮了个鬼脸,然后朝着视频摄像头,一边跳舞,一边给他唱生日歌。细心的伊曼妮在贾忠生的MSN个人资料中得知了他的生日,便和哥哥精心策划了这个特别的祝福。收到这份特殊的礼物,贾忠生又心酸又感动,他觉得自己应该为兄妹俩做点什么。
劳伦斯患的是“视神经发育不全”,这是一个世界性医学难题。贾忠生多方打听后得知:中国开展的干细胞技术,在治疗这一疾病上已取得突破性进展。他所在的青岛,就有一个大型干细胞移植中心——城阳人民医院国际干细胞中心。而中医治疗脱发很有效果,也许伊曼妮的头发也可以通过中药调理长出来。
贾忠生让兄妹俩把病历发来,打印出来后专程来到青岛城阳人民医院干细胞治疗中心咨询。中心主任刘韬看了病历后说,按照以往经验,干细胞对劳伦斯的眼疾作用明显,许多和他情况类似的患者接受8~9次的干细胞治疗后,视力有明显改善。伊曼妮的情况虽然没有先例,但干细胞治疗也同样适用,说不定也会发生奇迹。
得知这个消息,贾忠生当即上网给伊曼妮留言。伊曼妮兴奋地说:“中国哥哥,医生果真说能治好劳伦斯的眼病吗?我是不是在做梦?”贾忠生说:“没错。你们尽快动身到中国来,这边的一切由我来安排。”
3.寻求社会帮助 曾被当成骗子
话说出口后,贾忠生才觉得自己太冲动了,自己真的能安排好一切吗?更让他始料不及的是,他的这句话竟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得知贾忠生要接美国兄妹来中国治病,父母和女友开始都很反对,他们说:“中国有这么多需要帮助的人,你为什么非去帮美国人?”贾忠生耐心解释说,美国的医疗水平和条件的确比中国先进,但由于美国医学界一直对干细胞移植持怀疑态度,因此该技术并未应用于临床。所以,就劳伦斯兄妹的病情而言,国内的技术水平比美国先进。在贾忠生的反复劝说下,家人总算不再反对了。
然而,这边做通了工作,那边却没了动静。好多天过去了,贾忠生再也没有在网上遇到伊曼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贾忠生忧心如焚。直到2008年11月15日,伊曼妮的MSN头像终于亮了起来。伊曼妮一看到他,就伤心地哭诉:“哥哥,我们去不了中国了!”兄妹俩的母亲乔治娜解释说:由于她是单亲母亲,收入不高,美国的医疗制度也不支持他们到国外求医。这些天来,她一直忙着四处筹措医疗费,但是没什么结果。
贾忠生建议乔治娜联系美国当地媒体,发动慈善机构捐款。乔治娜听从贾忠生的建议,当即给当地的《埃尔帕索时报》打电话。然而文章见报后,他们非但没收到分文捐款,还被别人说成是骗子。
劳伦斯在2008年12月20日的博客里写道:“所有的人都说我们是疯子。难道我是被魔鬼诅咒的孩子吗?”贾忠生又自责又懊悔,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次未果的爱心,会给这个不幸的家庭带来这么大的伤害。他暗暗下决心,不管多么困难,都要帮助他们走出困境。于是他在劳伦斯的博客上留言道:“希望是启明星,只要朝着它不停地走下去,就能看到光明。咱们一起努力,绝不放弃!”
接着,贾忠生反复与城阳干细胞中心联系。刘主任被贾忠生的执著和善良所感动,最终决定减免兄妹俩的部分费用。贾忠生的坚定和奔走,让劳伦斯一家再次萌生了希望。在贾忠生的指点下,他们改变了募捐方式,由劳伦斯兄妹在每天放学后,来到附近的跳蚤市场,卖一些旧物和手工制品,并在摊位上立一块醒目的招牌,详细地介绍他们的病情和治疗所需要的费用。
兄妹俩在卖旧物时,认识了美国一家青少年慈善机构的秘书长杰森先生。他被兄妹俩的执著所感动,愿意资助他们去中国治病。劳伦斯所在的学校,也愿意提供一笔资金。
4.美国兄妹在中国获新生
2009年6月22日,劳伦斯、伊曼妮兄妹在母亲乔治娜的陪同下,终于踏上了中国的土地。贾忠生早早手捧鲜花守候在机场,伊曼妮一眼就认出了他,张开双臂向他跑过来。当天,劳伦斯住进了城阳干细胞中心。
2009年8月15日,劳伦斯接受第4次干细胞移植手术,贾忠生去病房看望他时,他突然从床上坐起来说:“中国哥哥,你比我矮一点是吗,你穿的是白衬衫吗?”贾忠生激动地大声回答:“是的!一点也没错!”劳伦斯说对面的沙发是红色,墙壁是蓝色,他已经能分辨出物体的大致轮廓和颜色了。而伊曼妮在中药和干细胞治疗的双重作用下,头上也长出了细密的头发。
在中国期间,贾忠生陪兄妹俩游遍了整个青岛,还带他们吃灶糖、火锅,参加各种民俗文化活动。贾忠生的家人也深深喜欢上了这对乐观顽强的美国兄妹。知道劳伦斯喜欢音乐,贾忠生的女友把他带到亲戚的乐队里学习架子鼓。劳伦斯很珍惜这个机会,只要不治疗,他就到乐队埋头苦练。在乐队鼓手的指导下,他的鼓技突飞猛进,还参加了几次商业演出。
由于干细胞移植后在人体内要有一个繁殖、修复的过程,效果要在3个月之后才能体现。为了不耽误劳伦斯兄妹的学习,2009年9月,在劳伦斯接受了9次干细胞治疗后,医院建议他们先回国,一边上学一边观察。
2009年9月30日,劳伦斯一家要返回美国了。贾忠生一家人到机场送别,乔治娜牵着两个孩子,深深鞠了一躬:“你们让我体会到了我一生都没经历过的深情厚意。我们已经深深地爱上这里,谢谢你们……”
当年12月,干细胞移植的神奇效果更好地凸显出来:劳伦斯已经不再需要手杖就能上街,能凭衣服颜色分辨出同学,甚至能准确投篮了。不仅如此,他还可以用眼睛阅读,自己上网写文章。凭借在中国练就的架子鼓功底,劳伦斯成功考取加利福尼亚州大学的爵士舞表演专业。这个从黑暗中走出来的少年,已经插上音乐的翅膀,向更远处飞翔。伊曼妮的头发也已长及肩膀,她扔掉戴了近10年的帽子,找回了自信。
5.“中国哥哥”感动美国
2010年1月,美国《埃尔帕索时报》用整版篇幅分两次连续报道,详细介绍了劳伦斯视力恢复的过程和贾忠生一家对他的帮助。27岁的“中国哥哥”贾忠生,成了2010年第一个感动美国的人物。
现在,贾忠生和劳伦斯有了一个新约定:2010年9月,劳伦斯将再来中国接受新一轮治疗,和他同行的,还有几十个由美国各个机构赞助的盲童。他要带领他们,体会中国医疗的神奇,以及中国人的善良、大义和温情……
(::原载《婚姻与家庭·性情读本》2010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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