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英国《卫报》７日报道，２００９年４月６日凌晨，意大利中部阿布鲁佐省拉奎拉城发生里氏６．３级地震。意大利政府公布的数据显示，共有３０７人在这次地震中丧生，约２０００人受伤，８万人无家可归。当地居民吉安保罗·朱利亚尼用自制的氡气监测仪准确预测了这次地震，带领妻儿逃过一劫。

　　１．凌晨，灾难降临

　　２００９年４月６日凌晨３时３２分，意大利拉奎拉城及其周围地区的地面开始剧烈晃动。地震了！这是从睡梦中惊醒的人们的第一反应。一时间，墙倒屋塌，尘叫声划破夜空，美丽的拉奎拉顷刻间变成人间地狱。

　　地面终于停止了晃动，在被尘土笼罩的黑暗中，惊慌失措的幸存者开始在残垣断壁中摸索，随后接二连三的余震再度让他们陷入混乱。

　　救援人员迅速赶到，携带着救灾专用设备和５０００个运尸袋。根据几天后政府公布的伤亡情况，共有３０７人在此次地震中丧生，约２０００人受伤，８万人无家可归。

　　拉奎拉居民吉安保罗·朱利亚尼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随后愤怒无比，因为在此之前，他已准确预测了这场灾难发生的时间，并把预测结果向政府报告。朱利亚尼预测的地震强度为４级，实际发生的地震为６．３级。

　　２．带领妻儿逃过一劫

　　在地震发生的前几天，朱利亚尼的担忧不断加剧，因为他设在拉奎拉的４个氡气监测站的检测结果显示，地面释放了大量氡气，并且浓度不断攀升。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他认定地震即将发生。２００９年４月５日，朱利亚尼再度仔细分析了监测结果，他确信，２４小时内将发生地震。

　　让他苦恼的是，他无权向公众发出地震警告，就在一周前，意大利一部法律刚刚生效，这部法律规定，个人不得擅自公开自己的地震预测结果，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引发社会混乱。

　　朱利亚尼把他的预测结果向当局汇报，希望引起重视。私底下，他也在悄悄地采取行动，尽可能地把即将发生地震的消息告诉自己的亲人、朋友和同事，不管他们是认真对待还是不屑一顾，他都觉着自己有责任这样做。在地震发生前，在他的动员下，他的妻子以及两个女儿穿好衣服，将门窗全部打开，随时准备快速逃离。

　　几个小时后，地面开始晃动，朱利亚尼一家迅速逃到了室外安全地带，眼睁睁地看着邻居在倒塌的房子里哭喊。

　　朱利亚尼一家住的房子采用混凝土结构，在这次地震中完整地幸存下来。但在随后的７个月里，他们一家住在车里，以缓解小女儿的恐慌。他们的另一处房子位于附近的村落，朱利亚尼的大儿子住在那里。这所房子在地震后变成了废墟。幸运的是，他的大儿子当时正在罗马，躲过一劫。

　　朱利亚尼是意大利国家核物理学研究院的研究人员，但他把很多精力用在了地震预测上。他认为，通过监测地面释放的氡气浓度可以预测地震。朱利亚尼在拉奎拉建起了４个氡气监测站，一有时间就钻进工作间，研究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

　　这次地震让朱利亚尼的３个贵重的氡气监测仪受损，暂时无法继续工作。在着手修理机器的同时，朱利亚尼开始炮轰政府，指责政府拒绝为他提供研究经费，轻视他的研究的科学价值，同时动用法律手段禁止他公开自己的预测结果。他要求政府向他道歉，但这一要求没有得到满足。

　　３．氡气地震预测法引争议

　　通过空气中氡气的浓度来预测地震的方法并不新鲜，地震学界对这种方法一直有很大争议。

　　美国加利福尼亚理工大学的科学家在大量地震研究中发现，在地震发生前的６个星期内，大量氡气会从地表散布到空中。地理学家认为，放射性气体含量的增加，反映了地壳的某种变化，震动导致了许多微小的裂缝，使气体以更快的速度溢出。一些科学家因此认为，可以通过检测空气中氡气浓度的变化来预测地震。

　　然而，另一些科学家对此不以为然。美国劳伦斯利弗莫国家实验室的科学家肖恩·拉尔森指出：“从上世纪７０年代起，科学家就一直尝试用氡气浓度来预测地震，但是，至今没有找到氡气浓度增加是地震前兆的确切证据。”

　　约翰·伦德尔是美国加州理工学院地质物理学家，也是加利福尼亚灾害研究中心的负责人，他表示，以氡气浓度为指标预测地震的做法不足取，因为利用这种方法预测已出现多次误报，这套预测方法远称不上“可靠”。他进一步解释说，氡气释放或许和地质事件有关，但问题是，除了地震外，许多其他事件也会释放氡气，比如降雨或大气压变化。

　　鉴于氡气预测法并不十分“可靠”，科学家大多不采用这种方式。可朱利亚尼认为，地震发生前，更多的氡气从地下释放到空气中，这是事实，不对如此明显的预兆进行研究是愚蠢的。

　　意大利是欧洲地质结构最不稳定的地区之一，拥有４座活火山，历史上曾多次发生地震。１３４９年、１４６１年、１７０３年和１９１５年，拉奎拉都曾发生地震。

　　国家地球物理学与火山学研究院是意大利的地震研究中心，总部设在罗马，由恩佐·博斯基博士领导。这家研究院的一家大型实验室建在拉奎拉郊外，与位于大萨索山深处的国家核物理学研究院相连。上世纪９０年代，朱利亚尼曾以技术员的身份在这家实验室工作，负责操作用于宇宙射线等天体物理学研究领域的仪器设备。

　　在土耳其东部的一场地震发生前，俄罗斯科学家曾监测到氡气浓度出现异常。１９９９年，朱利亚尼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产生了浓厚兴趣。他进入国家地球物理学与火山学研究院地球物理学实验室工作，希望对这一课题进行研究。

　　４．遭遇禁令

　　２００３年，朱利亚尼向国家地球物理学与火山学研究院递交申请，为氡气研究项目争取经费。他希望利用自己设计的氡气监测仪对氡气这个可能的“地震预测者”进行研究。为了这个项目，他求见恩佐·博斯基博士和意大利内政部负责人朱多·贝尔多拉索，他们以不具有充足的科学性为由拒绝了他的申请。博斯基的副手沃尔特·马佐契在后来发表的一份声明中说：“从科学的角度上说，朱利亚尼建议的研究仍处在一个极低的水平。我并未看到能够证明这种预测方式奏效的任何证据。”

　　遭到拒绝并没有阻止朱利亚尼继续前进的脚步。２００６年，他自掏腰包制造了两台氡气监测仪。受监测结果的鼓舞，他再次递交申请，希望获得经费和其他方面的支持，再次遭到拒绝。面对这种情况，他选择继续单独进行这项研究，当时只有长子和两位同事支持他。在制造出更多氡气监测仪后，他将监测仪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小型网络。

　　２００８年１２月１４日，拉奎拉周围的地震活动进入活跃状态，开始出现一系列小震动。这些震动断断续续，一直持续到２００９年，但未造成实际破坏，人们仍和往常一样生活，甚至没有感觉到震动。

　　朱利亚尼注意到了这些震动。２００９年３月２７日，他向好友、拉奎拉市长（后者曾帮助他在这座古城一所学校的地下室建造了一个氡气监测站）发出警告：２４小时内可能发生一场地震。第二天，地面确实发生了震动，但震级只有２．３级。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朱利亚尼发现距离拉奎拉５０公里的苏尔摩纳东南部面临更大的地震威胁。他与苏尔摩纳市长取得联系，市长对他的警告非常重视，派出多辆装有扬声器的宣传车，警告市民小心防范，这种做法在一定程度上引发了恐慌。政府于当年３月３０日发出禁令，禁止朱利亚尼发布地震预测信息。

　　禁令发出的第二天，拉奎拉发生４．２级地震，但损失较小。几天后，这座古城便遭到了一场更大地震的摧残。

　　５．研究引起美国同行兴趣

　　２００９年１０月中旬，拉奎拉天气开始转冷。大雨过后，亚平宁山脉又迎来了一场降雪。朱利亚尼显得非常疲倦，他坐在电脑前检查氡气监测网络，打算为某个学术期刊撰写研究报告。他的美容师和发型师妻子正在招呼一名客人。妻子工作的沙龙在地震中被损毁。

　　走入职场之初，朱利亚尼曾在英国工作过几个月。他仍然记得与女友外出度假的情形。清晨起来，他们打开窗帘，欣赏美丽的海景。当时，他的英语还不算太糟，后来由于长期不用慢慢生疏了。为了撰写英文报告，他需要把英语重新“捡起来”。

　　２００９年１２月，美国地球物理学会邀请朱利亚尼赴旧金山，向学会成员公布他的研究成果。朱利亚尼的研究引起了美国同行的兴趣和激烈讨论。美国地球物理学会、查普曼大学以及国家航空航天局，随后邀请他参与全球地震早期预警系统的研发工作。

　　朱利亚尼回国后，意大利解除了针对朱利亚尼的禁令。尽管如此，现在断言“朱利亚尼发现了一种适用于全世界的地震预测技术”还为时尚早，它能否成为一个潜在的“生命拯救者”还是个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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