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英国《独立报》１２月２４日报道，在连年战乱的阿富汗，一些地方军阀为了解决兵员不足的问题，常抓一些孩子加入他们的组织。这些十几岁，甚至不足１０岁的孩子，经训练后成为“战士”，拿着几乎和自己一样高的枪支加入军阀混战，有些孩子甚至被训练成“人弹”，在爆炸声中“殉道”。

　　现在，名为“行动援助”的英国慈善组织向这些命运凄惨的“娃娃兵”伸出了援手，送他们上学，帮助他们养殖牲畜……以便让他们忘掉过去的梦魇，开始新生活。

　　１．首次作战　“娃娃兵”吓哭了

　　穆罕默德·米尔来自阿富汗北部山区马萨尹雪尔福，今年１９岁，已有１０年“军龄”。９岁时，米尔被迫加入军阀阿卜杜勒·拉希德·杜斯塔姆的武装。

　　“９岁那年，我被告知要捍卫部落的土地，抵抗敌人的侵略，以及‘这是不能拒绝的事情’。”米尔对《独立报》女记者金·森古特说，“当时我父亲已加入民兵组织，母亲不希望我再去冒险，她哭着请他们放过我，甚至给他们下跪。可那些士兵说，他们必须带我走。”

　　就这样，米尔成了一名“娃娃兵”。他是其他士兵的主要欺负对象，稍有不慎，便会遭到殴打。

　　起初，军阀武装没给米尔配枪，只是让他跟着成年士兵一起训练，有时传送情报，或者往阵地上运送弹药。后来，米尔有了枪，学会了如何射击，便被派上了战场。米尔说，他对第一次上战场记忆犹新。敌人是临近部落的一支武装，双方在掩体里互相射击，米尔害怕极了，不敢开枪，吓得哇哇大哭，结果被头领狠狠打了一顿，“疼得几乎背过气去”。

　　从那之后，米尔变得“勇敢”了一些，每次参加战斗，他都端起枪朝对方扫射。“一些老兵告诉我，在战场上大家都很紧张，根本来不及瞄准，因此远距离开枪基本打不中目标，除非你足够走运。”

　　这些表现让米尔少挨了不少打，不过他的“勇敢表现”仅限于此，因为母亲告诫过他，无论发生什么事，保住性命最要紧。

　　２．亲眼目睹父亲被枪杀

　　阿富汗内战时期，各地山头林立，不断“变幻大王旗”，今天还是拔刀相见的敌人，明天说不定就握手言欢。从苏联入侵阿富汗时期便拉起武装的杜斯塔姆时常变换靠山，后来加入反塔利班的北方联盟，米尔也因此成为反塔利班的一员。

　　至今，米尔仍对战场上的惨烈心有余悸。“我见过太多恐怖的场景，被炸飞胳膊和腿的人、无头尸体、燃烧的房屋、人们夺路而逃、尸横遍野……”米尔说，“我不喜欢战争，它带给我们太多伤害。”

　　在短暂的休战期间，一天下午，米尔和父亲在帐篷里说话，一个男子突然闯进来，举起手中的ＡＫ－４７对准阿玛洛丁就打，然后逃走。

　　米尔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虽然他之前见过许多惨烈的场景，但从没如此近地目击类似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死者是他父亲。

　　米尔坐在父亲的尸体旁，哭得死去活来。据说凶手与米尔的父亲素来不睦，杀人后便销声匿迹。

　　这件事至今仍让米尔耿耿于怀。“他把我父亲打死了，却一直逍遥法外。”

　　其实，在内战时期的阿富汗，类似的流血事件多如牛毛。即使在同一家庭或部落中，人们也常常因为一点点冲突而大打出手。

　　今年初夏，米尔终于结束了“军旅生活”，回到家，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曾因为父亲的死而悲痛欲绝，但看到我平安无事时，又感到很欣慰。”米尔说。

　　３．“那年我只有１４岁，强烈地想要杀掉舅舅”

　　现年１８岁的贾穆迪恩也来自马萨尹雪尔福，是米尔的朋友。８岁时，贾穆迪恩被迫加入当地一支游击队。他当时太小，连一支ＡＫ－４７都拿不稳。“参军”之初，贾穆迪恩的主要任务是运送弹药、传递情报等。

　　“参军”半年后，头领给了贾穆迪恩一支枪，让他参加战斗。贾穆迪恩很难忘记这段经历，“战场上子弹乱飞，吓得我魂飞魄散。我特别想念家人和朋友，生怕一颗子弹飞来把我打死，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贾穆迪恩说，自己见过太多的家破人亡。在一次行动中，他看到一些年龄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在哭，便问发生了什么事，那些孩子告诉他，他们的父母被人打死了。

　　行动结束后，贾穆迪恩始终记着这件事，那些孩子痛哭的场面一直在他脑海里。他为那些不幸的同龄人担心，并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一个成年士兵，那名士兵却说他“瞎操心”。“他说既然我能参加战斗，那些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也能活下来。”

　　不久，悲惨的事情降临到贾穆迪恩身上。２００５年，他４４岁的父亲被舅舅杀害。“舅舅之所以杀害父亲，既有政见不合的原因，也有私人恩怨。”

　　贾穆迪恩发誓要为父亲报仇。“那年我只有１４岁，强烈地想要杀掉舅舅，为父亲报仇，但大人们阻止我这么做，劝我放下对舅舅的怨恨。”

　　现年１７岁的巴哈安拉也有和米尔、贾穆迪恩类似的遭遇。６岁时，他２９岁的父亲哈桑在一次行动中被打死。“父亲死后大约３年，武装人员找到我，要我参加他们的组织，说我有义务保卫本部落的土地。”

　　４．“被夺走了人生希望”

　　塔利班武装经常从学校里劫持少年充当“娃娃兵”。最近，塔利班头目奥马尔旗下的“基达人民立法会”发布了一段关于“娃娃兵”的录像，录像开头部分是一群身穿迷彩服、手持ＡＫ－４７步枪，喊着“圣战”口号的少年。接下来是塔利班人员为１４岁的哈法迪·穆罕默德·扎里夫念悼词。扎里夫杀死一名美军士兵，因此被塔利班视为英雄。

　　画面中还出现了名叫奥马尔·卡达尔的１５岁男孩，他也曾杀死一名美军士兵。２００８年，卡达尔被北约部队俘虏，先是被关在喀布尔的一所监狱里，后来被转移到古巴关塔那摩监狱。１４岁的亚新·阿里也在录像中露面。阿里曾驾驶一辆装满炸药的汽车，试图冲进驻阿北约部队的车队并引爆炸药。失败后，阿里被关进关塔那摩监狱。

　　用《独立报》女记者金·森古特的话说，这些可怜的孩子“被夺走了人生的希望”。现在，名为“行动援助”的英国慈善组织，向这些“娃娃兵”伸出了援手，送他们上学，帮助他们养殖牲畜……让他们忘掉过去的梦魇，开始新生活。

　　穆罕默德·米尔便是受益者之一，他说：“我现在读８年级，可以读书看报了。我今后想当一名教师，我觉得教育可以让人们放下武器，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判，别的孩子就不会被迫打仗了。”

　　贾穆迪恩说：“没有人愿意过以前那种生活，但如果塔利班武装继续祸害我们的家园，我们能有什么选择？我们虽然学会了打仗，但请相信我，我们永远不希望去打仗。”

　　５．武装组织为何偏爱“娃娃兵”

　　不过，米尔他们清楚，目前阿富汗的局势动荡不安，来自乌兹别克斯坦和车臣的恐怖分子与“基地”组织联手，在米尔的家乡马萨尹雪尔福制造了一系列恐怖事件。有“拉登第二”之称的阿富汗前总理古勒卜丁·希克马蒂亚尔趁势兴风作浪。

　　这些武装组织很偏爱“娃娃兵”。那些年龄太小或者个子太矮的孩子经常担当送信、弹药或食物的“脚夫”角色。对年龄稍微大一点儿的孩子，塔利班等组织会对他们“洗脑”，让他们充当“人弹”。

　　在阿富汗，“娃娃兵”冲锋陷阵并非新事物，早在１９７９年遭苏联入侵时，“娃娃兵”便活跃在战场上。１９８９年苏联从阿富汗撤军，但“娃娃兵”没有从阿富汗战场上消失，因为阿富汗又陷入了内战。

　　长期战乱让阿富汗的孩子对战争习以为常，阿富汗的教科书里经常可以见到坦克、大炮、枪支等武器的介绍。可以说，他们从小耳濡目染的便是暴力和厮杀。

　　今年７月，巴基斯坦安全部队在该国与阿富汗接壤的地区救出１１名青少年，他们的年龄在９岁至２０岁之间，已被塔利班“洗脑”，其中９人受训成为自杀式袭击者。据透露，塔利班控制了三四百个孩子。

　　据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估计，全球目前有超过３０万名不满１８岁的“娃娃兵”，其中年龄最小的只有６岁。令人欣慰的是，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发起的“解除武装、复员和重返社会”的ＤＤＲ计划，如今已得到６６个国家批准，这些国家保证“致力于释放所有战斗部队里的‘娃娃兵’，支持儿童回归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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