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达１３天的哥本哈根峰会在激辩中于１９日落幕，密切关注这一峰会的除了各大媒体，还有一个特殊的从业群体——依托“清洁发展机制”进行全球二氧化碳减排额度交易的从业者们。因为《京都议定书》有效期是到２０１２年，而哥本哈根峰会的结果，会直接影响这类公司的存亡。自会议开幕以来，这个行业的公司里就弥漫着焦虑的气氛……

　　哥本哈根峰会达成了一份没有法律约束力的协议，会给这一行业的人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呢？

　　１２月１９日深夜到２０日凌晨，哥本哈根峰会在哈欠声中闭幕。这一旷日持久、吸引全世界关注的会议，最终达成的是一份没有法律约束力的协议，其中发达国家设定的目标远低于期望值，其结果完全可以用令人失望来形容。

　　除了全世界民众和媒体，密切关注哥本哈根会议的还有另一个群体，那就是依托清洁发展机制（ＣＤＭ），进行全球二氧化碳减排额度交易的从业者们。自会议开幕以来，这个行业里就弥漫着焦虑的气氛，各种会议信息和流言以电子邮件、短信和微博的形式，在业者之间疯狂传递着，公司里的电视全天都开着，锁定相关新闻频道。前方参会者与后方同事之间的电话不断，公司具体业务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人们更关注的是未来方向的问题。

　　干这一行的人很焦虑

　　这种焦虑感从何而来？此次会议结果的好坏对世界与气候的影响可能是滞后的，而对于ＣＤＭ行业内的企业和个人的影响，则会立竿见影。可以说，如果各国无法就“后《京都议定书》时代”达成有约束力的协定，将极大地动摇整个ＣＤＭ行业的基础。

　　１９９７年的《京都议定书》，规定了发达国家以资金援助发展中国家二氧化碳减排的法律框架，而为了使这一援助达到预期效果，规则制定者们决定不使用政府间援助等方式，这种方式低效率且容易产生腐败。人们开玩笑说，ＣＤＭ机制是一帮律师建立的，事实也的确如此，ＣＤＭ机制是一套市场激励机制，它把减排额度与来自西方的援助商品化了，发达国家的政府、企业与非政府组织，是减排额度的买家，而发展中国家的企业通过减排，可以获得“奖励”。

　　目前活跃在ＣＤＭ市场机制中的主体包括：二氧化碳减排额度认证方（联合国指定）、中间商（购买发展中国家的减排额度，低买高卖获取差价）、各级政府机构（ＣＤＭ中心）等等。

　　一旦大家玩的是市场游戏，以追逐利润最大化为目标的企业就必然成为主角。靠买卖减排额度获益的中间商，是这个机制中最最活跃的分子。

　　ＣＤＭ机制如何运作

　　２００５年，ＣＤＭ机制正式进入运行期。那时，在中国这样的发展中国家，懂得ＣＤＭ是什么的人寥寥无几。对于一个地方的企业主来说，ＣＤＭ援助资金就好比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是难以置信的好事。举例来说，一个地方企业要建一座水电站，靠发电赚钱。这时突然有一家ＣＤＭ咨询公司出现，告诉业主说，只要同咨询方签一纸“卖炭协议”，不需要担任何风险，就有机会获得数千万乃至几亿人民币的额外利润。业主自然高兴做这样的交易，委托咨询方向联合国申请减排额度的认证，同时以较低价格将减排额度卖给咨询方，而咨询方在申请减排额度成功后，再以较高额度卖给西方世界的最终买家。最终买家（如西方的电力公司、炼钢企业等）花钱购买来自发展中国家的减排额度，是因为他比在发达国家购买更便宜。由此形成了一条完整的多方共赢的商业价值链。

　　项目暴利从何而来

　　对ＣＤＭ咨询方来说，过去这几年短暂的发展史，就是缔造商业神话的过程。由于业主与咨询方和买家之间的信息不对称，由于ＣＤＭ是一个新兴行业，市场竞争者相对较少，较早进入的玩家几乎无一例外获得了巨大利润。二氧化碳减排额度的交易价格，在过去５年中上升了数倍，而每一个ＣＤＭ项目开发，都要历时半年乃至几年的时间，这样就导致减排额度的购买价和最终销售价之间，有一个滞后期，低价购买额度的公司，如果选择一年后出售，会发现市场价格已经远高于一年前的价格。因此，购买和囤积二氧化碳减排额度，就像期货商品一样容易为交易商带来暴利。

　　另一个导致ＣＤＭ项目公司暴利的原因，更不容易为人所知，那就是ＣＤＭ项目开发的低成本与高回报。一个成规模的ＣＤＭ项目的开发成本相对于收益来说，是很低的。目前大概在十几万到百万元人民币之间，而由此获得的总收益可达千万或几千万元人民币。可以想象，一个每年做几十个成规模ＣＤＭ项目公司的可观收入前景。

　　减排额度买卖会消失？

　　然而，这块诱人的商业蛋糕的托盘，是脆弱而易化的。整个ＣＤＭ行业建立在《京都议定书》的基础上，而《京都议定书》的有效期只到２０１２年。没有了这份具法律约束力的国际协议，也就不会有清洁发展机制所造就的这个市场。２０１２年之后，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么也就意味整个市场机制被放弃，第一个退出的自然是买家，没有了减排额度的收购方，整个行业也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由此可以想象，这一段日子里，ＣＤＭ公司和专业人士们的复杂心情。事实上，自去年开始，伴随着全球金融危机，ＣＤＭ行业也经历着困难的时期。那种大量签单、商业扩张突飞猛进的时代，恐怕会一去不返了。

　　哥本哈根会议之前，这个行业出现了两种趋势：一些投机性强的小咨询方继续与业主签订大量纸上协议，名义上购进减排量，期待哥本哈根会议出现奇迹后，减排额度价格大幅攀升，大赚一笔。即使结果相反，谈判破裂，也可以不负责任地毁约，反正购碳协议只是一纸空文，对双方都不存在前期损失。另一个群体是这个行业的领导者，一些实力雄厚的大咨询方，他们当然无法采取这种流寇主义的策略，迫于金融危机带来的资金紧张，以及国际气候谈判的前景不明朗，已经有不少公司开始考虑业务转型，例如进入节能环保行业，进行实体技术投资。随着哥本哈根会议落幕，恐怕“另谋出路”这一选项，已经越来越成为一些ＣＤＭ咨询公司的会议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