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以西约２００公里处，有一所名为“辛瑟伯格”的女子监狱，在过去６年间，这座监狱的ＫＢＢ－５６号牢房关押着一名７０多岁的女囚——波黑塞尔维亚共和国前总统比利亚娜·普拉夫希奇。据俄罗斯《生意人报》１０月２７日报道，今年９月，联合国设在海牙的“前南问题国际刑事法庭”裁决，已服完三分之二刑期的普拉夫希奇可以保释出狱。

　　１０月２７日，７９岁的普拉夫希奇离开监狱，一架小型飞机将她从斯德哥尔摩送到塞尔维亚首都贝尔格莱德。在那里，波黑塞尔维亚共和国总理多迪克到机场迎接，并将她送到她将居住的公寓。她的亲人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普拉夫希奇不会重返政坛，将平静地度过余生。

　　１．狱中六年　物是人非

　　被称为“巴尔干铁娘子”的普拉夫希奇，１９９６年至１９９８年担任波黑塞尔维亚共和国总统，曾是波黑塞族前领导人卡拉季奇的得力助手。联合国设在海牙的“前南问题国际刑事法庭”（简称“前南刑庭”）认为，她应对１９９２年至１９９５年造成２０万人丧生或失踪的波黑内战负责。普拉夫希奇２００１年初向前南刑庭自首。２００３年２月，前南刑庭以反人类罪判处普拉夫希奇１１年监禁，她随后被送往瑞典斯德哥尔摩的一个拘留所服刑。同年７月１０日，她被转移到瑞典中部城市厄勒布鲁的女子监狱。

　　曾有数位记者采访狱中的普拉夫希奇。这位入狱时已７２岁的老人同妓女和瘾君子关押在一间牢房内。她多次称，即使纳粹战犯也没有同刑事罪犯关押在一起，还说那些犯人经常“欺负”她。尽管从她囚室的照片中可以看到电视机、必要的家具和还算宽敞的空间，但她还是向探访她的记者表示，狱方有意让她无法呼吸新鲜空气，导致她肺部发生病变。

　　普拉夫希奇称，狱方这么做是为了让她指证卡拉季奇，这是她入狱后一直拒绝做的事。

　　如今，回到贝尔格莱德的普拉夫希奇身体虚弱，无儿无女。经历了政坛风雨、审判和６年牢狱生活后，这个前南战犯除了选择“平静度过余生”外，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可做的了。

　　２．脚踏死尸的女政客

　　普拉夫希奇生于１９３０年７月７日，是位生物学教授，在１９９２年至１９９５年波黑战争期间担任塞族领导人卡拉季奇的副手。同卡拉季奇及其他前南战犯一样，普拉夫希奇的大塞尔维亚主义思想，让她直接参与了波黑战争中对克罗地亚人和穆斯林的屠杀。

　　历史上的塞尔维亚人曾被拜占庭帝国和奥斯曼帝国奴役，二战时惨遭亲纳粹的克罗地亚“乌斯塔沙”组织屠戮。二战后，铁托实行的“弱塞强南”政策让南斯拉夫境内的塞尔维亚人深感不公，他们同克罗地亚等民族的矛盾从未消解。一种鼓吹建立塞尔维亚人王国的主张就此出现并愈发强大，被称为“大塞尔维亚主义”。在波黑内战中，塞尔维亚人同克罗地亚人和穆斯林直接对抗，酿成了塞族大量屠杀克族和穆族的惨剧。发生在斯雷布雷尼察的屠杀造成近８０００人死亡，大量妇女被强奸。“斯雷布雷尼察屠杀”成了二战后最严重的屠杀事件之一，也成了前南战犯被审判的直接依据。

　　普拉夫希奇是“大塞尔维亚主义”的狂热支持者。俄罗斯《独立报》评论称，这位生物学教授习惯从生物的角度将人们分为塞尔维亚人和非塞尔维亚人，她的典型言论是“迫害非塞尔维亚人是很自然的事情，而不是犯罪”。她曾说，世界上有１２００万塞尔维亚人，如果其中的一半战死，另一半可以品尝战死同胞取得的胜利果实。

　　在一张照片中，她热烈亲吻绰号“阿尔坎”的塞族极端武装组织“塞尔维亚志愿军”的首领泽尔耶科·拉日纳托维奇，她脚下踩着一个刚刚被杀害的穆斯林战士的尸体。尽管她对媒体记者否认这张照片的真实性，称那仅仅是在欢迎“阿尔坎”释放被绑架的塞族政府成员时行塞族传统的亲吻礼，但无法解释自己脚踏死尸的举动。

　　普拉夫希奇鼓吹的大塞尔维亚主义思想，在塞族人民和军队中受到广泛欢迎，一些军人在参加波黑内战时，甚至将普拉夫希奇的名字写在装甲车上。

　　３．从总统到阶下囚

　　１９９６年，普拉夫希奇击败卡拉季奇，当选为波黑塞尔维亚共和国总统。在此之前，她帮助西方促成了结束波黑战争的《代顿协议》的签署。１９９７年，普拉夫希奇脱离了持民族主义立场的塞尔维亚民主党，成立了亲西方的塞尔维亚人民联盟党。

　　普拉夫希奇这一立场上的转变成为媒体热议的焦点。许多人认为，普拉夫希奇能成为总统，就是因为得到了来自华盛顿和布鲁塞尔的支持。但更多人对这一立场转变持怀疑立场，当前南刑庭宣布了针对普拉夫希奇的通缉令时，人们开始担心这位“铁娘子”被西方出卖。普拉夫希奇在１９９８年输掉了总统选举，这更让人们对她的未来感到担忧。

　　普拉夫希奇曾在狱中披露，１９９８年选举失利后，美国曾派人给她送来用“街头革命”的方式颠覆新政府、重新上台的建议，被她拒绝。普拉夫希奇没有为这次拒绝给出合理的解释，只是淡淡地说：“当你不再掌握权力时，你离海牙就不远了。”

　　４．自首动机是个谜

　　２０００年，前南刑庭指控普拉夫希奇在担任塞族领导人时犯有种族屠杀等罪行。２００１年，普拉夫希奇向法庭自首。

　　在前南高级别战犯中，普拉夫希奇创造了多个“第一”和“惟一”：第一个也是惟一一个女战犯，第一个也是惟一一个向法庭自首的战犯，如今又第一个获得保释。普拉夫希奇一生最大的悬案是：她为什么自首？

　　一种解释是，普拉夫希奇作为可以指证卡拉季奇、姆拉迪奇和米洛舍维奇等战犯的人物，对前南刑庭的工作将起到很大的推动作用，前南刑庭法官庞德因此向普拉夫希奇承诺不会对她重判。２００３年，庞德对普拉夫希奇宣判时，本打算判她１５年至２５年监禁，后在律师坚持下改为１１年。可见，庞德在给普拉夫希奇量刑时没有手软，有分析认为，这与普拉夫希奇在指证其他战犯问题上的不合作态度有关。

　　另一种解释是，即使普拉夫希奇不自首，她也无法逃过美国人的追捕。与自己曾经的同事相比，她没有卡拉季奇的易容本领和谋生手段，也没有姆拉迪奇凭借军队势力掩护、逍遥法外的机会。她担任总统时期的议长、同样被前南刑庭通缉的克拉伊什尼克，就是在被通缉后不久被美国维和部队抓住的。前车之鉴摆在面前，普拉夫希奇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５．“她没能让任何一方满意”

　　据报道，１９９８年选举失利后，美国曾建议普拉夫希奇配合华盛顿进行“街头革命”，让她重新上台。当时，美国特使向普拉夫希奇保证，这次“革命”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普拉夫希奇拒绝了这一提议。俄罗斯媒体评论称，就是这次拒绝让西方彻底认识到，普拉夫希奇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在２００３年对普拉夫希奇的审判中，她说：“塞尔维亚人在二战时遭受了深重的灾难，这让我们不愿再次成为战争的牺牲品。但正是这种盲目恐惧的心理，促使塞尔维亚人把自己变成了欺压和迫害别人的民族……当年塞尔维亚人对克罗地亚人和穆斯林犯下罪行，当时我觉得这是生存必需的自我保护手段，但我知道这个理由并不能成立……实际上，这么多年来我对那场战争的负罪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自己。”

　　也许这些解释了她为什么不愿接受美国人提出的“街头革命”的建议。而这又得罪了她的同胞。正如俄罗斯《独立报》评论的那样，普拉夫希奇不仅对西方失去了价值，在同胞那里也失去了支持，许多人将她看成国家的叛徒。也许指证卡拉季奇等人、提供逮捕他们的线索，可以帮她得到一个较好的结果，但她拒绝在这一问题上同西方合作，“她没能让任何一方满意，结果可想而知。”

　　这次前南刑庭允许普拉夫希奇提前获释，主要是考虑她的身体状况。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可以“平静”地度过余生。前南刑庭提前释放普拉夫希奇的举动，让塞尔维亚境内的非塞尔维亚人以及塞尔维亚的一些盟国非常气愤，他们不能容忍双手沾满鲜血的这个战犯轻易获释。俄罗斯媒体称，普拉夫希奇在回国后，可能面临来自国内的指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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