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避免遭到全歼，主人公所在的国民党残军决定突围。然而，在解放军迅猛的攻势和威力强大的“没良心炮”面前，他们最后的一点希望很快化作了泡影。

　　“偷渡”被解放军识破

　　组织突围的是１４军代理参谋长詹璧陶中校。他的策略是用主动进攻的办法压制住西南侧阵地上的解放军，借此掩护主力从南面冲出去。

　　每轮“偷渡”的人数不能太多。第一批出去的是第１０师师长张用斌，第二批逃跑的是代军长谷炳奎等，蔡智诚被安排在第四批，只可惜没有机会了。

　　正所谓事不过三，就在詹参谋长依样画葫芦地组织第三轮进攻时，解放军突然发起了反冲锋——杨围子村的国民党军在各个方向上都处于守势，惟独在西南角大举出击，这难免引起对方的警觉——下午４时许，解放军中原野战军集中优势兵力，一举切断了南边的通道。

　　经过先前的几次折腾，詹璧陶的人马已经损失惨重，此消彼涨，国民党军的“佯攻”立刻被解放军冲得七零八落，不但“偷渡”的小分队没能跑出去，连出击阵地也丢掉了，一帮人只好退回村子的中心地带，准备打堑壕战。

　　蔡智诚明白没有突围的机会了。走到军医院附近，他看到几个士兵正把身负重伤的８５师代理师长吴宗远抬过来，救护站里的医生护士上前迎接。就在此时，村子外面突然响起了一连串沉闷的“雷声”。

　　置身血红色的炼狱

　　“雷声”最初是从东边传来的。很快，北边和西边也传出了同样的声音，天空中随即出现了许许多多的炸药包，它们飞舞着、翻滚着、呼啸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恐怖的轨迹，然后密密麻麻地坠落下来，劈头盖脑地砸向国民党军阵地……

　　没良心炮！

　　出于本能，蔡智诚纵身跃入一个弹坑。与此同时，剧烈的爆炸开始了。

　　冲击波肆虐着，弹坑在不断的爆炸下仿佛成了赌桌上不停摇晃的小小骰盅，一切都被搅得天翻地覆。蔡智诚的眉骨裂了、牙齿掉了，却没有感到疼痛。他不知被掀翻了多少回，但每次摔倒之后又挣扎着爬了起来——遇到“没良心炮”，一定要蹲着，千万不能卧倒，否则就会让冲击波震坏内脏。

　　耳朵已经听不见了，视线也变得模糊。呼吸十分困难，努力地张开嘴，吸进体内的却尽是呛人的硝烟。那些炙热的烟雾在肺叶间灼烫着，好像要在他的胸膛里再次爆炸一样。蔡智诚觉得自己仿佛被困在一只瓶子里，外面是血红色的炼狱，炼狱的风暴正一遍遍地敲击着瓶壁，要把他的生命抛入深渊中……

　　小村被炸成了平地

　　不知过了多久，震动的大地终于平静了。

　　蔡智诚揉揉眼睛，抹去脸上的血迹和泥土。他的四肢俱全、五官完好，两只手掌却肿胀得很厉害，帽子飞了，鞋子掉了，衣服敞开着，裤管只剩下半截，原先挎在肩上的公文包也不知丢到了什么地方。他艰难地爬出弹坑，刚一迈步就觉得双腿发软，头晕恶心，浑身一个劲地发抖，只好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

　　杨围子村被炸平了。墙壁完全坍塌，碉堡支离破碎，阵地上的鹿呰被掀到了远远的角落里。战壕内满是尸体，多数外表没有血迹，显然是被冲击波震死的。地面一片狼藉，积雪融化了，冻土被炸得蓬松，一条冬眠的蛇居然也被震出了地面，怪异地躺在残砖碎石之间。被犁翻的泥土中混杂着断裂的木片和残破的军服，甚至还夹杂着未爆炸的炸药包。

　　“没良心炮”对蔡智诚的肉体伤害不大，却给他的心理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那种阴冷的感觉一直积压在他心头。

　　下定决心化装逃亡

　　爆炸刚平息，解放军就冲进了村子。

　　在蔡智诚印象中，西面的防线最先被突破。他正趴在地上晕头转向，身边突然出现了一队解放军，比比划划地说了些什么，便朝东边跑去了。其他阵地上还有人在抵抗，蔡智诚虽然听不见，却可以看到爆炸的闪光和子弹溅起的尘烟。

　　西边被占领了，东边和北边还在交火，如果不想送命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等着当俘虏。蔡智诚忽然想起应该把自己的证件、手表和金条赶快丢掉，因为这些东西会暴露军官身份。

　　伸手在衣兜里一阵乱摸，他发现了一张图书借记卡。这突然给了蔡智诚一个绝妙的启发——他早就听说解放军对学生十分宽容，不仅不杀不关不刁难，还允许他们到国统区去。现在，如果自己可以装成学生，说不定就能找机会溜之大吉呢……他决定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想尽办法活下去”。

　　１９４８年１２月１１日下午６时许，杨围子之战终于结束了。

　　（：：节选自《战场上的蒲公英——一个国民党伞兵的军旅记录》，山东画报出版社２００９年４月第一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