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处巴尔干半岛的阿尔巴尼亚,曾在新中国的外交领域占据特殊的地位。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共同的意识形态和政治诉求曾令两国建立起亲密无间的友谊;而到了70年代末,世界政治格局的变化,又使得双方分道扬镳,甚至濒临断交的“冰点”。
本书作者是中国派往阿尔巴尼亚的首批留学生之一,历任中央领导人阿语翻译、中国驻阿特命全权大使等职务。上世纪60年代末,他还曾主持过阿文版《毛主席语录》等重要文件的翻译工作,并亲眼见证了中阿友好交往的一幕幕历史。
1.毛泽东贺电“激起千重浪”
中阿关系热气腾腾。1966年11月,中共中央主席毛泽东致阿尔巴尼亚劳动党第五次代表大会的贺电,有力地把两党两国的关系提升到“炎炎盛夏”。
当时,我奉命长住钓鱼台,参与筹备中国共产党代表团赴阿尔巴尼亚祝贺事宜。代表团团长是时任中央政治局常委康生,副团长是政治局委员李先念,康生亲自抓贺电的起草。由于对初稿不甚满意,他索性把中联部副部长王力叫来,亲自交代,并指示我为后者提供材料。最后的基本稿就出自王力笔下。
此稿文笔优美,热情洋溢,富有诗意,充满时代气息。康生满意有加,把这份贺电呈送毛主席。主席在审阅中未改动一个字,便在落款处用毛笔签上了“毛泽东”三个大字,不仅正本签了,连副本也签了。事后,康生乐呵呵地把两份签字本都拿给我们看。
毛主席致阿劳动党“五大”的贺电,我和同事们逐字、逐句、逐段地认真翻译,细心推敲用语,最后都可以把中、阿文本背诵出来了。电文把阿国形容为“欧洲的一盏伟大的社会主义明灯”,把阿劳动党赞扬为“耸入云霄的高山”,把中阿关系比喻成“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贺电公布后,广大群众普遍爱读,其中的“一盏明灯”、“两句唐诗”更是家喻户晓。贺电的有关内容和段落还被编成“毛主席语录歌”,在中阿两国传唱。
这份政治分量很重的贺电,经中共代表团当面交给了阿劳动党中央第一书记恩维尔·霍查,犹如一石激起千重浪。在宴请中共代表团时,霍查做了一个精心准备的回报动作——只见他从兜里掏出一本法语版的《毛主席语录》,一本正经地说:“我和我国少数懂法文的人读它是没有问题的,可阿尔巴尼亚人民需要的是阿文版的《毛主席语录》啊!”
宴会结束后,阿党第二把手谢胡送客出门时,又单独向康生重申了霍查关于阿文本《毛主席语录》耐人寻味的表态。后者满口应承,表示“非常理解,回国就办”。当晚,康生就把伍修权(时任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副部长)和我叫到他的屋内,交代伍副部长主管落实阿文版《语录》的工作,并要求我尽快组成一个精干的翻译班子。
2.“霍查同志也是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
1967年初,我被借调到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简称“中联部”)短期工作,与老同学熊源杰共同负责《毛主席语录》的阿文翻译工作。在基本排除政治运动干扰的情况下,阿文版《语录》初稿在同年春夏之交完成。《语录》不是一本大书,单纯翻译难度并不大,但文字加工上还得多费工夫。按既定计划,中联部请来了阿尔巴尼亚方面的语言专家,同我们一道完成最终定稿工作。
阿方派来的两人,一名是理论干部万捷尔·莫依修,另一名是霍查的译员穆菲特·穆希。部里专门为我们在北京饭店租了三个房间,客人各住一间,我的卧室兼办公室。中方人员后来又增加了外交部同事赵世琏。中阿双方“3+2”的班子字斟句酌、友好切磋,偶尔还进行辩论,总的来说合作得不错。尤其是穆菲特,为人谦虚和善,和我们的共同语言很多。
当年8月中旬,阿尔巴尼亚文的《毛主席语录》顺利出版了,首批印了两万册,直接交由轮船公司运往阿尔巴尼亚。为酬谢两位阿方专家付出的辛劳,中联部一局派了一名干部陪同客人到外地旅游,我则暂留北京饭店驻地做收尾工作。8月20日,忽然有两位军人找上门来,要我立刻乘飞机前往南方,说是有一项重要的政治任务。
次日下午两点三刻,我准时赶到上海西郊宾馆。不一会儿,阿尔巴尼亚的《语录》专家莫伊修和穆希竟然也来了。就在寒暄之际,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我们眼前。毛主席身着一套整齐的浅灰色中山装,微笑着向我们招手,然后坐下来谈话。
主席先向我垂问:“外交部(‘文革’情况)现在怎么样?”又问:“你对陈毅是什么态度?”我答:“我拥护主席对陈毅同志‘一批二保’的指示。”主席听了,似乎觉得我言犹未尽,还在等待我说些什么。我接着说:“对陈毅同志‘一批二保’,就像对待一个身体不适的人一样,让他洗个热水澡,出一身汗,健康就好了。我理解的‘一批二保’就是这个意思。”
主席点了点头,用手轻轻一挥,指向两位客人,要我把刚才的一席话翻译给阿尔巴尼亚专家。显然,具有调查研究习惯的毛泽东希望借此机会,了解来自基层的观点。他“轻轻一挥”这个动作,证明了当年的中阿关系是多么特殊,中国一些重要的内情也想让阿方知道。
毛主席的谈话主要是有关文化大革命的内容,提及《毛主席语录》时,他说:“这个小红书呀,我看没有什么用,是林彪让人搞出来的。”当客人称毛主席为“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时,主席插话说“霍查同志也是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从此,中方对这位阿一号领导人的赞颂就多了一顶新的桂冠。回想起来,这大概也是毛主席致阿尔巴尼亚劳动党“五大”贺电后,又一个促使中阿关系升温的因素。
3.江青邀阿官员看样板戏
为适应屡屡“高温”、常常“酷热”的中阿政治关系,两国文化交流也有了新的内容。1969年,阿尔巴尼亚派大型歌舞团访华,演出开幕式原定由国务院文化组(即文化部)主办,地点是天桥剧场。后来,中央听说节目中有两出革命现代芭蕾舞剧,一是阿尔巴尼亚的《山姑娘》,二是阿中演员同台合演的《红色娘子军》,遂决定“全面升格”:改由中央文革小组主办,地点也换到人民大会堂,以江青为首的“中央文革”成员全都出席了。
在表演中,阿尔巴尼亚的歌唱家们合唱了一支词、曲均出自阿作者之手的歌曲——《北京—地拉那之歌》:
北京—地拉那,中国—阿尔巴尼亚,
英雄的人民,英雄的国家,
中阿人民亲如兄弟,
团结在马列主义旗帜下,
万岁毛泽东,万岁恩维尔·霍查。
印象里,在中国的革命歌曲中,把两个国家领袖并列在一起歌颂的,仅有50年代初出现的“毛泽东、斯大林,斯大林、毛泽东,像太阳在天空照”。阿尔巴尼亚歌舞团演出结束时,中方领导人登台祝贺,电视和摄影镜头都突出了喜形于色的江青。这位“中央文革”的掌门人高兴之余,口头邀请阿尔巴尼亚大使改日观看她导演的革命现代京剧样板戏。
此后不久,江青果然邀来了阿驻华使馆的外交官和夫人们观看《智取威虎山》。也许是知道阿国号称“山鹰之国”,她对这出戏作了别出心裁的修改:第一,把威虎山山洞入口处的大雕卸下来,换上一个人造的大白熊脑袋;第二,要我在翻译时不用“坐山雕”这个词,而只称他“土匪头子”。如此改动,让整部戏显得不伦不类。但无论如何,当时的江青具有特殊身份和很高的地位,也算是为中阿关系注入了活力。
4.阿方对华“三大支持”
在中阿关系火热的年代,每当阿方对中国的慷慨援助表示感谢时,中国领导人总要这样回答:援助不是单向的,而是相互的。确实,阿尔巴尼亚对中国的“三大支持”——支持中国反对苏联修正主义、支持文化大革命、支持中国恢复联合国代表权,也是有目共睹的。
关于这“三大支持”,从历史观点和最终效果来看,鉴于中苏两大国、中共和苏共两大党在处理相互关系上都有过不可取之处,对导致双边关系恶化均有责任,故对阿的第一项“支持”进行事后评估,就很难有正面意义了。再者,由于“文革”是一场动乱,已被否定,所以阿尔巴尼亚当年的“支持”也只是起了“添乱”的作用。
阿尔巴尼亚支持中国恢复联合国合法权利,则是真正宝贵的支持。这种支持虽未像前两项那样多出自阿主要领导人之口、被大宣特宣,但阿尔巴尼亚政府,特别是它的外交部进行了大量工作;不仅多年一贯、始终如一,而且尽心尽力、坚持不懈。
此外,阿方对中国的文艺事业也有不小的贡献。在“文革”岁月,《第八个是铜像》、《广阔的地平线》、《海岸风雷》、《宁死不屈》等阿尔巴尼亚影片大量进入中国。说起来,最后一部片子的片名还是我起的;它的阿文原名叫《胜利战胜死亡》,念起来挺别扭,所以才在审查该片时改了名字。
许多人至今还记得,当年曾流行一个关于进口影片特点的“顺口溜”:罗马尼亚电影“搂搂抱抱”,朝鲜电影“又哭又笑”,越南电影“飞机大炮”,阿尔巴尼亚电影“莫名其妙”。为什么说阿国电影“莫名其妙”呢?大概是因为其创作手法倒叙太多之故。今天看来,阿尔巴尼亚影片在艺术上确实粗糙了一些,但其内容总的来讲还是可圈可点的。影片体现的爱国、革命精神不仅符合那个时代的需要,也是我们今天进行传统教育时不可缺少的。
(::节选自《往事如诗——范承祚回忆录》,南京出版社2008年7月第一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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