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想像，一个中国弱女子在美国的第一份工作，竟是伐木工吗？

　　我刚到美国，就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招聘广告，大意是：某山区林场招聘临时伐木工，要求能吃苦耐劳，有相关工作经验。

　　这份工作的薪水十分诱人。伐木是个体力活，我仗着身子骨不错，动手能力还行，就大着胆子去应聘。

　　伐木场建在半山腰，布朗是这里的老板，那则招聘广告就是他登的。布朗问我：“会操作机器吗？”我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面试就这么简单，我被录用了。

　　第二天一早，我跟着其他伐木工人进山。伐木用的是油锯，用一部小型发动机带动，像个行李车，可以拉着走。

　　我对布朗说：“让我试试吧。”没想到，他断然拒绝了，要我先看看别人是怎么操作的。

　　使用锯的人，看起来都是“师父”级别的，他们懂得如何锯、锯多深、树会向哪个方向倒、什么时候倒。布朗说，这些至关重要，除了事关安全外，树倒下的角度和位置还直接关系到运输的效率。如果树倒在了不适宜的方向，得花很大力气和时间才能改变它的位置，搞不好就得放弃。

　　仔细观摩了一阵，我再次要求试试。话还没说完，布朗就说：“好，你就试试这棵小一点儿的树吧。”

　　我推动油锯（请记住这个时刻，我是真正在美国用油锯伐过木的中国女孩），油锯刚刚挨上树，剧烈的震动就让我左摇右晃。没想到，橡木的韧性太强，尤其是新鲜的橡木，水分充足，锯子刚凑上去就会乱跳，你真得有把力气压住它才行。不一会儿我就出了一身大汗，不时吐着飞到嘴里的锯末。

　　布朗于是叫人换我，我说不行，非锯倒不可，如果这么棵小东西都锯不倒，我就没脸继续呆在山上当伐木工了。

　　我不顾一切地往下锯，树都倒了也没停。树缓缓向路边倒去，周围的人“咿呀咿呀”地叫喊着，似乎在为我欢呼。

　　此后，我很快和工人们打成一片，和这些大男人同工同饭。这些工人很能喝酒，喝起伏特加、威士忌不要命，什么也不吃，就是一杯杯地喝酒，直到身体一段段地软下去，变成“烂泥”。

　　一天伐木时，我示意布朗把手上的烟让我抽一口，别人都这么干，可他不肯，再要还是不肯。布朗说：“这是大麻，你抽不惯。”

　　我一惊，本以为他们自己卷烟抽是为了显示牛仔的酷，没想到是大麻。毒品怎么敢沾？

　　除了原木，伐木场也生产方木和板材。我们不必每天进山，不进山的时候就加工木材。加工前，先将原木按种类和口径分类。橡木分红黄白３种，前两类比较普遍，白橡木则很难遇到，十分珍贵，锯开后的表面像象牙般洁白、细腻，打磨后竟有玉石之风，令人唏嘘。

　　木材加工完全是机械化操作，把原木推进机器，出来的就是方木或板材，直接运到晾木场存放。加工中产生的木屑全部回收，压成块，等待出售。布朗说，他想建个木屑板生产车间，肥水不流外人田，可惜缺少资金。

　　告别伐木场的那天，我锯倒的最后一棵树恰好是白橡，象牙般的光泽在夕阳下格外迷人。我抓了一把地上的锯末，小心地装在口袋里，然后挥手向大家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