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说中文有多流利不是关键,因为归根结底这不是语言竞赛。技能是理性的,但大山触动了中国观众的情感。
为什么学中文的老外都不喜欢大山呢?简言之,原因似乎主要是下面几个:
1.过度使用。
大山这个名字被用滥了。每当说到加中关系,或学中文的西方人,诸如此类,总是会提到大山的名字。这里有一个类似的情况。白求恩是一位加拿大外科医生,为中国共产主义革命献身,后来毛主席专门为此撰文纪念。
几十年来,在中国每当提到加拿大,人们肯定会想到白求恩。坦率地讲,许多在中国的加拿大人,听烦了中国人总提白求恩。事实上,特别是在两国建交头几年,大多数中国人除了白求恩大夫,从未听说过别的什么加拿大人。
上世纪90年代初,加拿大驻华大使对我说:“大山干了件大好事,谢天谢地,在那些没完没了的宴会上,我们终于有第二个话题可以谈了。”我想,加拿大人可能还希望,除了白求恩和大山,出现第三个话题……
2.羡慕嫉妒恨。
“中文说得很溜的西方人,又不只是大山一个。”这当然说得没错,我从未说过自己是最棒的。不过,大山的名气绝不是虚的。实际上,为了名副其实,我不得不非常刻苦。
名声来自多方面。首先,大山上电视。许多西方人讲中文很顺,但他们上大众传媒的机会没有大山多。而且,大山在中国上电视已23年了,以后还会上电视。大山会说相声,至少大山是因为说相声出名的。至于说得好不好那是另外一回事。但众所周知,相声是“语言的艺术”,连大多数中国人都不会,中文是第二语言的外国人,难度更不用说了。大山还会演喜剧小品,喜剧是触动人内心深处的东西。
中国人对于自身和世界,有一种非常复杂和矛盾的看法。他们具有强烈的自我认同和自豪感,这导致一种强烈的“我们-你们”的心态,总觉得遭到外界特别是西方的误解,认为在全球化过程中,逐渐失去了本国语言和文化。
而大山代表的是一个欣赏和尊重中国的西方人,他懂中文,了解中国文化,甚至变得“比中国人还中国”。所以,一个人说中文有多流利不是关键,因为归根结底这不是语言竞赛。技能是理性的,但大山触动了中国观众的情感。
3.政治和文化上的原因——老外都希望大山多一些棱角。
这一点较复杂,主要是因为美国人,他们往往认为名人就该有锋芒。但可以说,大山性格中缺少尖锐的东西。有人对大山不满,因为他们希望大山利用其公共人物的地位,更积极参与政治。
这里说两个方面。在文化中,大山属于那种地道的加拿大人。总体而言,我们不如美国人那么张扬。虽然加拿大和美国文化非常接近,但也有一些根本差异。比如,加拿大人从不认为自己什么都是老大(曲棍球除外)。加拿大人到中国,做事情不会有什么“加拿大方式”,因为没人知道“加拿大方式”是什么。所以,我们往往去适应不同文化。
其次,我是在中国观众认可的文化规范内工作。这并不等于盲目迎合。你可以挑战标准,突破尺度,我认为我是这样做的,今后还会继续这样做,但大部分是在文化上可接受的限度内。中国人并不接受黑色幽默和某些在西方获得普遍认同的东西。
4.大山是在耍猴。
这种看法近乎种族歧视。这种逻辑是这样演变的:大山是白人,会讲中文,能让中国人开怀大笑——他一定是在拿自己当笑料。当然,一个白人小伙取悦中国观众的惟一办法,是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丑。所有文化都有各自傻里傻气的外国人典型。事实上,解释大山性格的一种办法是,表面上,他是一个典型的外国人,但事实上,他是“比中国人还中国”。这是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