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13岁叫布里奇特“荡妇”时,根本没有想到这么多。我还没有认识到这个词的威力。
我永远也忘不了自己头一次骂别人是“荡妇”的时候。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跟好友凯特一起在中央公园里。她跟我说起头天晚上参加的一个派对。我没有获邀,所以很想从凯特那里听到有关同学和朋友的八卦新闻。
“你没瞧见布里奇特跟男孩跳舞那样儿,”凯特对我说,“他的手紧紧贴着她的屁股。”
“荡妇!”我想都没想。当时我们才13岁。
这个词从我嘴里脱口而出,我记得当时自己都有些惊讶。我还记得凯特也表示赞同,我们当时都在猜测布里奇特可能跟那个男孩约会了,也可能跟很多人勾搭在一起。难怪他会把手放在她的臀部上,而她的裙子刚好够遮住屁股。布里奇特是个“荡妇”——我这样谈论布里奇特使我觉得自己更亲近凯特,仿佛她和我都属于同一个阵营——而布里奇特是不允许加入的。因为她是“荡妇”。
“荡妇”是一个很有冲击力的语词。由于当前世界不少地方掀起女权主义抗议运动,该词近来频频见诸报端。
今年早些时候,加拿大多伦多一名警察对一群大学生说,如果女性想要避免被“侵犯”,她们就不要“穿得像个荡妇”。正是出于对这番话的愤怒,全世界“荡妇游行(SlutWalk)”抗议运动蔚然兴起。
警察本来是打击性暴力的执法官员。他的讲话暴露出一个丑陋的事实:甚至负有保护女性职责的人都认为,我们当中一些人穿得“像荡妇一样”,她们若遭到侵犯是咎由自取,而其他所谓穿着得体的妇女受到伤害则值得大家同情。
当女人使用“荡妇”一词称呼另一个女人时,它包含几层意思。首先,她说明不赞同或反感某人的性行为、穿着或其他种种。其次,更令人不安的是,这是将自己与“荡妇”区分开来,从而给自己制造一种虚假的安全感。我们对自己说,“荡妇”是诱人犯罪的女人。当“荡妇”遭到侵犯时,警察可以怀疑她们一定是做了什么事,活该受到强暴。只要我们不是荡妇,我们就会安然无恙。我们不会被侵犯,即便遭遇不测,法律也会给我们公道,我们的亲朋好友也会同情我们。没人会说我们活该。
不幸的是,现实并不这样。的确,参加“荡妇游行”的抗议者有人穿着渔网袜、超短裙等“挑逗性”衣服,但很多人都是穿着她们被侵犯时的那种衣服——都是根本不惹眼的牛仔、运动衣、校服或睡衣等。对于这些女人和美国每年遭受性侵犯的21.3万人来说,小心翼翼地避免穿得“像荡妇”并不能保证安全。
有一种谎言认为,我们当中有些人比另一些人更该遭受暴力。当女人用那个字眼辱骂另一个女人时,我们是在承认这种谎言。我们自欺欺人,以为这样我们会安全,以为我们从来不会遭遇侵犯,因为那是其他“荡妇”自找的。
我13岁叫布里奇特“荡妇”时,根本没有想到这么多。我还没有认识到这个词的威力,更重要的是,还没认识到另一种观念的威力——这种观念认为,一些女人该受保护和同情,而另一些女人自作自受。我没有认识到,给自己和凯特筑起一个阵营,将布里奇特排除在外,不仅仅会伤害布里奇特——也会伤害凯特和我自己。我现在才明白这一点。
美国《基督教科学箴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