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应结束“9·11心态”

    他改变了一切吗？或许没有。目前阿拉伯世界的变动都和经济有关，却和他毫无瓜葛。但不可否认，本·拉登改变了美国。

    想想他的成就吧，“9·11”袭击直接导致美国两场战争：阿富汗与伊拉克。前者是美国史上最长的战争，后者是二战以后美国最贵的战争。布什政府长久以来都在琢磨入侵伊拉克的借口。通过萨达姆可能含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并乐于提供给基地组织的说辞，美国掀起一场战争。本·拉登对美国人民的伤害也包括当今美国的债务危机，但是他最伟大、最持久的成功还是心理上的。

    世界近代史上没有一个人像他一样改变了这个最富裕、最有权力的国家的心态。他使美国背叛自己珍惜的形象，摆出战争犯的架势。

    2001年9月10日的美国像一个消失的世外桃源。第二天，在世贸中心滚滚的浓烟中，历史回归，承蒙本·拉登的恩赐。事实上，美国情报机构很早就注意到了威胁，迫使克林顿对本·拉登在阿富汗的盘踞地进行轰炸。但对于美国人，这些都成为遥远的记忆，9·11却不是。

    目前任何一个美国人都不会忘记当初的惊恐感。在那之前，他们的国家是坚不可摧的。虽有珍珠港事件，但那个地方在太平洋中间，无论在地理上和还是心理上都与美国本土相距甚远。被国外军队侵略是欧洲和其他国家的历史中不可缺少的一个片段，但受邻居和海洋保护的美国不是。

    2001年9月后，美国开始了所谓的反恐战争。布什是总统，但谁又能说其他总统不会做出相同反应呢。惟一区别是里根时代只是口头说说，布什则付诸行动。布什称“不是美国的朋友，就是敌人”。中立者不被容忍。问题是，战争需要一个实实在在的敌人，可以是一个国家，一个理由或者一个人。恐怖主义却不是敌人，只是一个策略。反恐战争不能像禁酒、禁毒运动那样取得胜利。于是布什创造了一个实体敌人，邪恶的轴心，包括伊拉克、伊朗和朝鲜，即便三者相似点很少。

    我们被告知，反恐战争是一场持续数十年的战斗，需要耐心。美国自然会赢，但前提是地球最后一张恐怖主义面孔消失，那一刻我们的孩子或者孩子的孩子或许会见证。

    有些人称其为第三次世界大战，考虑到希特勒之后，没有一个坏男孩像本·拉登那样俘获一个国家全部的想象力，毁灭性地打击美国重要城市，然后从远处嘲笑美国抓不住他。即便最近几年藏在地堡内，只成为恐怖主义的象征符号，活着的拉登依然是对美国的嘲讽。

    最重要的是，他用美国自己打的道德绳结捆住了美国。布什坚称，美国对极端分子宣战，而不是伊斯兰教。但是他做的每件事都表明对象是后者。那位遭通缉的坏男孩成为阿拉伯和穆斯林的一种隐喻，无处不在，从开罗大街一直到乘飞机时旁边服装怪异的人。

    结果这几乎成为难以置信的乌龙事件。从9·11到入侵伊拉克的18个月内，布什政府成功地耗尽了全球人民的同情。曾让法国《世界报》打出标题“我们现在都是美国人”的美国，变成自负的全球霸主，嘴里宣扬自由和民主，实际口号却是“做我说的，别做我做的”。在布什、切尼的身上，丑陋的美国又回来了。这场战争中的反对者都被裁定为“敌对武装”，进入一个日内瓦公约不适用的真空地带。反恐战争的标志性“丰功伟绩”成就了关塔那摩美国海军基地和阿布格莱布监狱。在那里，犯人丧失了基本的人身权利，就连司法部门的律师也在庭审备忘录中将“水刑”替换为“加强型的审问技术”。

    因此，美国落入了本·拉登设置的圈套。华盛顿每次过激反应，甚至非常合理的报复，都在证明本·拉登所描述的邪恶美国完全正确，也成为恐怖集团招募新成员最有效的工具。

    不过截至2008年，美国人自己都受够了。他们选出了奥巴马，哪怕奥巴马代表的民主党的弱点就是对国家安全的态度“过于柔和”。从那时开始，奥巴马竭力修复破损的形象，“反恐战争”也成为 “海外安全任务”。现在，本·拉登被击毙，美国称它是意义重大的一次胜利，而这项行动，不管叫什么名字，还将继续。然而美国的行动必须回归到9·11之前的状态，只是作为一种执法、情报等军事隐秘活动。

    美国和其西方联盟的最大威胁依然是核武器落入恐怖集团之手。每次情报战中，衡量成功的标准很大程度取决于没有发生的事情。9·11之后，没有任何一次袭击成功伤及美国本土，然而本·拉登制造的美国心态却挥之不去。

    英国《独立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