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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9月09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中英大学生领袖创新体验营·感知英国专题(三)

海伦·米伦的眼睛

中南大学湘雅三医院 石坚 《 青年参考 》( 2015年09月09日   10 版)

    海伦·米伦的眼睛所要传达的便是最微妙的情感和魅力的最高峰,那是一种人类的表情所能达到的一种极致之美。王者的霸气往往蕴藏在宽厚的外表下……


    回想起来,关于英国最早的记忆还是来源于母亲讲给我的睡前故事——变成水孩子的孤儿汤姆和落魄的小公主莎拉,与误入贼窝的奥利弗和监狱之花小杜丽一起扫烟囱——满大街都是带烟囱的房子,马路是潮湿的,雾蒙蒙的,透过氤氲的水汽可以看到珍·西蒙丝苍白的面容,分不清她到底是痴情的奥菲利娅还是冷漠的艾丝黛拉——灰黑阴暗的街道,在煤气灯下映照出孑然独行的身影。

    于是,每一帧回忆都好似泛黄的老照片,将赤贫生活中依然对光明未来充满希望与幻想的孩子们,嵌入时光的影集。

    还记得当年父亲在外深造,母亲在乐团排练演出到很晚才能回家。那时每天最开心的时刻便是母亲晚上下了班,带回热腾腾的饭菜,然后母子俩一起守在黑白电视机前,看上世纪70年代的英国电视剧《哦,莎莉》。一直还记得那个好心肠又傻乎乎的女主角,得知丈夫的前妻要来家里做客,特别希望能把自己打扮得漂亮点,省吃俭用、节衣缩食鼓捣出来一套自己最满意的华丽衣裙,结果没想和前妻撞了衫,又只能忍泪吞声,强颜欢笑。末了,送走了前妻,也照旧还要去买打折的苏打水和洗衣粉,重新做回家庭主妇。虽说是刻板规矩的家庭,但也不妨碍对自己的尴尬境地好好来一番嘲弄,这样开朗豁达的民族性格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少年时代迷上了哈代,威塞克斯乡村中淳朴的风光则不同于任何城市中的光景,那些静谧的田野完全是另一番影像:红砖墙、坡屋顶、老虎窗,郁郁葱葱的草坪和花木映衬着色彩鲜艳的红墙、白窗、褐瓦;那不是繁复奢华的洛可可,而是些简洁的线条伴以凝重的色彩,充分诠释着英式特有的庄重和古朴、优雅与贵胄。而在繁茂之外,冬日里辛勤劳作祈祷美好生活的苔丝,心怀世界却难奈驰猎野猪的无名裘德,《卡斯特桥市长》中无意被卖的苏珊和女儿,《远离尘嚣》中走错教堂的女仆范妮,《还乡》中吃了儿子闭门羹的可怜老妇约布赖特太太……种种悲剧的人物与命运、性格与环境的冲突也都让我为之唏嘘,无论社会交往和道德行为的时尚如何变化,这些生活的图景都无法改变。或许,在工业文明的侵蚀之下,没有人可以真正远离喧闹的人群而获得心灵的宁静。

    想找一些具体的形象将脑海中的感受予以寄托,但又记起毛姆外公的教诲:不要讨论简·奥斯汀,除非你能够大段地背诵原文。英国人实在是既尖刻又含蓄——自己开开心心欣赏就好,想来指点一下,你还不够格。于是,只好琢磨着,给这些名作和看得到的人物们牵牵线——深奥的东西一下子变得形象而具体了,这样或许更简单一些。于是,我的脑海中就有了珍妮·林登之于安妮·勃朗特,苏珊娜·约克之于简爱,甚至凯特·温斯莱特之于查泰莱夫人。如此一来,竟发现她们有着共同的特质,都汇聚在了一点——海伦·米伦的眼睛里。

    那是《女王》中的一幕:伊丽莎白二世驾车出行,不慎在河滩里搁浅,当她在河边等待救援时,看到了一头美丽的麋鹿。女王止住抽泣,久久地凝望着那头麋鹿,情不自禁地说:你太美了。而这时,她盯着麋鹿的眼神,似乎完全超乎了某种极限,那双眼中充满的坚强与安详,安详中透着思虑,思虑中浸染了一丝忧愁,而忧愁之外又平添了几分怅惋,以一个特定的影像定格在银幕上,没有任何其他辅助表演的道具和对手,海伦·米伦的眼睛所要传达的便是最微妙的情感和魅力的最高峰,那是一种人类的表情所能达到的一种极致之美。王者的霸气往往隐藏在宽厚的外表下,丝毫不需一丝作态,也无需过多着墨,历来如此稳当,即使那是祖母般慈祥温柔的眼神,却也令人不自觉地为她吸引,听她调遣。

    在这样的情境下,我对于英伦的情怀开始变得明晰,似乎垂手可得——它是迈克·李镜头下黑白两姐妹在破败小花园中的午后重聚;它是剧院风情中一代名伶茱莉亚站在舞台中央的奋起反击;它是布里顿与佩尔斯书信中充满渴望的狂野心声;它是沃特豪斯淡淡粉彩里如梦似幻的绮丽光影;它是比烟花更寂寞的杜普雷,比行星还悠远的霍斯特,比沉默更静谧的戴流士。它在弗吉尼亚沃尔夫乡间的屋中;在埃尔加爵士庄严的谜语变奏曲里;在培根扭曲的调色板上,在布鲁姆斯伯里闻所未闻的趣闻轶事里,也在库姆堡的小桥流水人家之中。它,既热烈又恬静,既深刻又朴素,既温柔又高傲,既微妙又率直,非千年沉淀无以讲述的它的传奇。

    这就是长存于我心中的英伦情怀,如梦似幻,却又可感可知,正如我看海伦·米伦的眼睛。

    ▋本专题相关文章见A11版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海伦·米伦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