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穿什么，要看患者脸色？

    几年前，我想找一名家庭保健医生，条件是善良、聪明、体贴、有耐心，外貌无所谓。一名女医生走进我的房间，穿着细跟超高跟鞋和定制西装。虽然不是低胸上衣和超短裙这类不得体的衣服，但我还是婉拒了她。因为她看上去更像是要出席董事会，讨论一下公司的医药业务问题。

    当然，如果在梅奥医学中心见到她就不会感觉唐突，因为所有医生都穿西装；或者她是一名美容外科医师，需要皮肤白皙娇嫩，发型一丝不苟。但保健医生不一样，我们需要保持长年的医患关系。衣着决定了我对他们的第一印象，左右着我的选择。

    医生写医疗记录时，会将病人的外观和服装列入考量，也会解读病人的手势和眼神，“衣冠不整”或“精心打扮”这类词语经常出现在医疗记录中。但不知为何，很少有人关注医生的服装，即使有医生穿着V领T恤和牛仔裤，也只会被提醒“穿得专业点”。

    对于服装来说，“专业”是个模糊的概念。或许有患者认为细高跟和西装非常得体，是对传统服装的革新。曾经，医生必须在白大褂里搭配衬衫和领带，护士必须穿白色的护士服，头戴护士帽。但在21世纪，保健医生、执业护士、助理医师等领域正在逐渐放弃传统白大褂。

    今年早些时候，美国医疗保健流行病学学会（SHEA）发布了《医疗保健人员服装指南》，建议白大褂每周应至少清洗一次，领带应适当裁短（70%的受访医生坦诚从未清洗过领带）。为减少感染风险，已经有国家实施“不过肘”的医院着装规范，要求医生穿短袖服装，禁止佩戴手表或珠宝。

    该报告还讨论了“患者眼中的医生着装”的问题。SHEA调查发现，患者更希望医生“服装规范”，不能“随便乱穿”，但他们并未给出规范标准。因为在诸多已有研究中，对“正式”和“休闲”有不同的定义。

    每位患者都希望医生衣着得体，但其实他们的接受度很宽，而且与环境也有很大关系。服装应当和语言、面部表情、肢体动作完美融合，表达医生的诚信、能力和关心。有一次我去一家地方医院探望病人，医生的服装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他衣着朴素整齐，一条棕色灯芯绒裤和一件毛衣背心，袖子卷到肘部，给人一种随时可以坐下来和病人及家属聊天的感觉。

    我想这就是他选择这身衣服的原因。有一个专业术语叫“具身认知”，指的是服装和生理体验会影响抽象心理状态。今年万圣节我扮成阿拉斯加州州长萨拉·佩林的样子，当我穿上贴身西装，涂上深红色口红，把头发挽起来后，顿时感觉自己变得傲慢无礼。至于最初的那位女医生，也许细高跟鞋能让她在诸多男性同事中更有力量。但是，医生面对患者显然与面对同事不同，需要穿得更脚踏实地，以减少医生与患者之间的权力差异，让彼此关系更紧密。

    上周，我连续两天碰到一名儿科医生。第一天，她穿了一件米色裤装，感觉很正式，很商务，仿佛把自己的医术当成一家实力雄厚的企业。第二天，她穿了一件宽松的海蓝色及膝裙，非常休闲。对此她解释说，第一天是去参加会议，第二天给患者看病。“与患者见面时，必须表现出你不怕弄脏自己的衣服。”

    那位细高跟鞋女医生会蹲下来检查一个坐轮椅的患者的脚吗？会挽起西装袖子准备子宫颈抹片检查吗？也许她会的。但我更希望找一个不会让我有这方面疑问的医生，她热情、开放、有趣，并且衣着朴素。

    □美国《大西洋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