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官“有色眼镜”中的墨西哥人

    2010年，我在柏林做访问学者，我的墨西哥朋友M女士来看我，我请她帮我带一些书。M在美国纽瓦克转机。“哇，你是墨西哥人！”移民官看着她的护照说，仿佛逮到她在干坏事一样。“既然你要在柏林呆10天，为什么带两件行李？”他问。她有个小手提箱，里面装满了衣服和书籍，以及一个背包，里面也有一些书。M回答，她认为10天旅行带那些东西不算多。

    移民官把她带到边上的一个柜台，进行更彻底的检查。M紧张起来，她只有45分钟的时间，必须要到另外一个候机大厅，她还不知道机场的动线呢。

    她被带去见另一个移民官。此人是大个子，戴着乳胶手套。该移民官把她包里的东西翻了个遍，连放脏衣服的袋子都不放过。但最让他起疑心的是那些书。他把书全部拿出来，叠放在柜台上。移民官用讽刺的语气问她，为什么带那么多书旅行。她回答自己爱读书，这无疑是真的。然后，他问是否她读过所有那些书，是否可以告诉他，每本书都写些什么。他拿起每一本书，慢慢地逐页翻查。最后她跑着才赶上航班。那名男子不友好的脸庞、粗鲁的挖苦和敌意，以及觉得墨西哥人带很多书就有罪的态度，仍然令她恼怒。

    为什么一个年轻女子从欧洲飞回墨西哥，只不过在美国转个机就引起如此猜疑？

    这种事总是发生在墨西哥旅行者身上。去年，我曾遇到类似情况，移民官将护照还给我时说，我应该心怀感激，正是机场的边检让美国免于恐怖袭击。我对此深表怀疑。

    我的女友J是墨西哥人，她拿着旅游签证来美国看我。我们回墨西哥度假后返回纽约。在纽瓦克机场，我在美国公民和合法居留者的窗口排队，然后到行李提取处等J。两个小时过去了，我仍然没有等到她。所有的行李都被取走了，只有三四件被工作人员摆在一边。我明白那属于被移民局拘留的入境者，无疑那就是J的处境。我告诉自己不要焦虑，J没有犯罪记录，她就是一名游客。她在上英文课程，学费惠及了当地的劳动者；她在商场购物，为美国经济做了贡献。如果不让游客入境？为什么还要向他们发放旅游签证呢？

    但是移民官一口咬定J没有说实话，他们认定她是非法劳工。J百口莫辩，她如何为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提供证明呢？

    当我提着行李来到入境处外，发现了很多面带焦虑的等待者，他们的情况与我相似，都面临着与另一半被移民局拆散。这时一个穿着制服的移民官走出来，我们试着和他攀谈，但他的回应只有大声嚷嚷：“退回去！我还要说多少遍？”当我问他J的情况时，他皮笑肉不笑地打量我：“你比她大了多少？50岁？”是的，我比J年长，但是没有50岁那么夸张，而且这关他什么事呢？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缴纳的税款用来给这样的人发工资。他答应帮我打探消息，却再没有出现。

    又过了1个小时，J出现了，沮丧而且安静。在出租车上，她告诉我，移民局只允许她再停留5个星期。我雇佣了律师，花了2千美元才保证了J的旅游签证有效期没有缩短。如果不是这样，J将被遣返，并且永远不得入境。

    我一直对移民官的个人生活感兴趣。他们就像滑稽的松鼠窜进我的梦里。我试图理解他们和他们的文化。这些移民官生活在哪里？他们从哪里到机场，又怎么离开机场？我将自己想象成小说里的角色，为了找到那个拒绝他的墨西哥籍女友入境、将他们分开的移民官，在纽瓦克机场找了份移民官的工作，或者跟踪那个移民官回家。不过，就算我成功找到了那个人，我又能说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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