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约旦河西岸找乐子

    当我们说要去巴勒斯坦寻找喜剧源泉时，人人都觉得我们疯了。你是说那个被以色列占领，几十年来饱受战乱之苦，自杀式炸弹袭击事件频发的地方？

    哦，是的，那里有爆炸，但也有幽默。

    这正是我们在约旦河西岸的旅行发现：很多笑点。在拉马拉一间熙攘的咖啡馆里，我们遇到了一个超级搞笑的年轻女子，父母给她起名为Hurriyah Ziada——在阿拉伯语中的意思是“多余的自由”。在拉马拉贝尔赛特大学附近，人类学家谢里夫·卡纳安纳一直致力于收集和整理巴勒斯坦笑话。比如，几位国家元首遇到了上帝，纷纷为本国人民提要求。上帝告诉每一位元首：“在你有生之年实现不了啊。 ”然后，巴勒斯坦前领导人阿拉法特请求上帝赐予他的人民自由。上帝回答说：“在我有生之年实现不了啊。”

    一天晚上，几个正在分享一壶水烟的巴勒斯坦人告诉我们，他们经常审视阿拉伯国家的幽默程度。他们自认不如埃及人幽默，纳赛尔任总统期间，埃及有特别多搞笑的人，政府甚至成立了一个特别情报组织监听有关政府的俏皮话。但巴勒斯坦人肯定比约旦人有趣。“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关于约旦商人的笑话？ ”其中一人问我，“他每天早晨上班前，都会穿戴他的衬衫、领带和一张愤怒的脸。”

    后来，我们认识了单口相声演员阿迪·阿尔法，他自称是耶稣诞生以来拿撒勒最有趣的人。他说自己有一次在以色列坐飞机，洗手间门口挂着一个牌子“占用”。“他们不仅占领巴勒斯坦的领土，连飞机上的厕所也要占领吗？”他哭着说。接下来他没有把故事往爱国主义的方向发展：“不论江河湖海，我们的厕所可都是对外开放的！”

    我们遇到了巴勒斯坦第一个政治讽刺节目“Watan ala Watar”里的明星们。尽管该节目在国营电视台播出，但他们想黑谁就黑谁：巴勒斯坦领导人、以色列谈判代表、本·拉登和美国总统奥巴马无一幸免。一个短剧讲的是，加沙的一名伊斯兰法官，向男性法庭记者抛媚眼。还有一段是，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主席马哈茂德·阿巴斯宣布与以色列达成和平协议 ——只不过由阿巴斯十三世在500年后签字执行。

    2010年民调机构发现，在约旦河西岸和加沙地带，看过Watan ala Watar的人中有60%表示喜欢，比巴勒斯坦执政党获得的支持率还要高。

    看到约旦河西岸地区的喜剧如此普遍和流行，我们并不惊讶。根据“良性冲突理论”理论，当一件事是错误的或者造成了某种威胁，但同时又是良性的、可以接受的，幽默就产生了。所有的幽默都符合该理论：黄色笑话往往违背道德和社会准则，但如果听的人思想足够解放，它就变得特别好笑了。

    同样的道理，巴勒斯坦这个地方满是冲突，人们需要找点乐子让生活朝更加良性的方向发展。

    从喜剧的历史来看，很多笑点都来自麻烦和混乱。正如马克·吐温所言，“幽默的秘密来源不是喜悦而是悲伤；天堂不会有幽默。”

    悲伤、烦恼和动荡给约旦河西岸人民带来的，不仅是大量的笑料，还让他们定义了巴勒斯坦幽默的精髓：黑暗、讽刺和自嘲。这类笑话与许多人口中的“犹太幽默”很类似，苦笑式的自我调侃让人联想到伍迪·艾伦和拉里·大卫。（更不用说那些长期称霸美国情景喜剧界的犹太演员了。1979年，美国《时代》杂志的一篇文章称，虽然美国人口中只有3％是犹太人，但他们却占美国喜剧演员的80%。）

    仔细想想就会明白，为什么犹太人和巴勒斯坦人的搞笑方式如此类似。他们都历经斗争和苦难，自然而然把幽默当成一种心理慰藉，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他们已经学会在敌人逼迫他们之前主动降低姿态。

    幽默能彻底解决巴以危机吗？当然不能。但是有几个共通的笑点也算是朝正确的方向迈出了一步。

    □美国《华盛顿邮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