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我的破自行车

    起初，我简直不敢相信。他们告诉我，我的“车兄”报废了时，我说：“不！滚开！”然后，他们让我看看自行车上惨不忍睹的伤痕，这些隐形的伤痕只有用手触摸才能感受得到。

    我仿佛失去了心爱的亲人，就像亚历山大大帝失去心爱的坐骑布塞弗勒斯，威灵顿公爵悼念他最钟爱的马哥本哈根一样。我的“战马”无怨无悔地跟随了我八年，每天带我穿梭伦敦的大街小巷，卷入街头选举的“战火”之中，安静地听我的抱怨，听我为演讲练习。

    听到这里，你可能以为它就像古希腊神话中的“阿尔戈号”战舰，被大肆改装过，拥有四套轮毂，三套刹车，两套踏板，无数个车灯，甚至装有齿轮变速器。事实并非如此。“车兄”在拥挤的城市交通中艰难幸存：与卡车相撞，与公交车接吻，有一次与摩托车撞到一起，摩托车竟然还输给了它。

    这些年来它从没坏过。我曾经把它放在国王十字车站外忘记上锁，把它带上出租车和火车，冬天在结冰的高斯威尔路上滑倒，它一直很勇敢、很听话。我发誓，它看到我靠近时还会摇摇后挡泥板。

    如今它死了，被天气杀死的。是的，朋友，它是被雨淹死的。强风暴雨侵袭使全国各地蒙受损失，我的自行车就是其中之一。

    事情是这样的。周五下午，我和父亲一起吃午饭。不一会，瓢泼大雨从天而降。我的自行车就停在马路对面，那里已经变成水坑，说是小池塘也不为过。我告诉自己，“车兄”一定可以乘风破浪。我相信伦敦的道路一定是按照严格标准修建的，这点积水简直是对英国地面运输部门的侮辱。

    所以我“扬起马鞭”，朝着最黑暗、最险恶的地方勇敢前进。像往常一样，“车兄”迈着欢乐的脚步快速前行。我骑啊骑，骑啊骑，前路漫漫，轮子压过雨水渠和重重障碍，仿佛一艘沉没的潜水艇。我转动车把，在布满积水的柏油路上穿行。嘭啊，嘭啊，嘭啊，我一次次被弹起来，在一辆出租车离我只差1毫米的时候，我迅速决定，将自行车停在路边以确保安全。

    我毫发无损，“车兄”却状况堪忧，没有明显的破损和变形，但骑起来总有奇怪的噪音，就像受伤的小动物在呜咽。当我继续前进，车后轮突然向反方向倾斜，故意反对我的指令，就像与反对党结成了联盟。

    修车师傅第一次被难倒了。他们检查车轮、齿轮和刹车，经过一系列艰难的排查后，告诉我没什么大毛病，只要修一下脚踏板的滚轴就可以了。我努力相信他们的说法。但现在，后轮还是左摇右晃，跟喝醉了一样。

    我去哈利街找了另一家修车店。他们可能给“车兄”做了超声波之类的检查，终于发现了问题：经过八年的长途跋涉，自行车早已寿命不再。

    更换新零件也无法改变它老去的事实，一段横梁已经断成两截。“不能焊接起来吗？”我问道。但从他们的表情我就知道了答案。

    我为“车兄”感到悲伤，就像一些拥有名贵赛马的马术选手在赛季中期遭遇意外一样，不得不选择放弃。我的老自行车，我的朋友，生于加利福尼亚，如今已经停止呼吸。该买一辆英国自行车了。

    □英国《每日电讯》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