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弗朗西斯的经济学

    如果教皇弗朗西斯变成马克思主义者,这将是多么惊人的新闻头条啊。根据他对重建自由主义神学的暗示和抛弃“奴役我们的社会经济体制”的主张，他距离马克思主义似乎不远了。

    紧张的教堂领袖们应该庆幸，从弗朗西斯11月26日发布的宗座劝谕书来看，他还不是彻头彻尾的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支持者。当然，他也不是哈耶克和兰德的同道中人（译者注：两位都赞同自由主义思潮及小政府）。

    教皇与谁气味相投？正是反自由市场的学者最青睐的政治经济学家：卡尔·波兰尼。波兰尼最著名的作品就是《大转型》，他的主要观点是：经济服务于社会而非社会服务于经济。

    波兰尼认为，经济活动最初是服务于人类需求。但随着时间推移，法律、规章脱离轨道，市场具有了自我管控力。随着自由市场思潮在全社会蔓延，人类与自然也开始像商品一样被视为“劳动力”和“土地”。市场经济让“人类社会”成为“市场社会”。市场的存在不再是帮助人们更好地生活；相反，人们被迫改变自己的生活以适应市场。

    弗朗西斯在其劝谕中并没要求颠覆现存的经济制度。他并不呼吁革命，也没有所谓“无情的历史力量”之类的马克思主义言论。具体而言，弗朗西斯谴责的是市场完全统治了人类——不是谴责市场的存在而是市场的统治。

    “今天的一切都臣服于优胜劣汰的竞争法则，”他写道。“人们视自己为可以被利用和丢弃的消费品……人的需求就只剩下消费。”他不认同“自由市场激励了经济的发展，并将给世界带来更多的包容和公正”。批评日益增长的不公是“维护市场与金融投机的绝对自治权观念的结果”。他强调：“金钱为服务而生，而不是为统治而生！”

    当弗朗西斯谈及金融危机，事情才真正变得有趣起来。“这种情况的原因在于我们与金钱的关系，我们平静地接受了其统治。当前的金融危机让我们忽略了一个事实：危机源于放弃了人的首要地位！”

    金融危机起因于缺乏监管并非新说。社会与市场关系之间的矛盾焦点在于谁从属于谁。正如波兰尼认为，市场经济通过金本位在全球范围内扩展，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根本原因；弗朗西斯认为，人未能保持在经济活动中的核心地位是金融危机的根源。“这个体系摧毁一切阻挡利润道路的事物，比如环境。利润增长是惟一的法则。”

    那么，出路在哪儿？波兰尼把社会民主视为答案，认为要依靠政府间的国际合作。这与教皇的呼吁极为相似。

    两人并非毫无分歧。波兰尼认为《福音书》忽略了社会现实的观点就不会被教皇赞同。但至少现在，波兰尼比马克思更像教皇的亲密伙伴。他们的共同处还有：他们都在自由主义大学校园中大受欢迎。所以，如果你看见教皇在坐公共汽车时读《大转型》，请务必告诉我们。

    美国《大西洋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