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美滋行贿遭调查

    9月23日，被曝光贿赂医院、争夺新生婴儿“第一口奶”喂食权的法国奶粉企业多美滋，宣布已经展开彻底的内部调查，但最终结果要到月底才能公布，而忧心如焚的中国消费者已经开始拒绝购买该品牌奶粉。

    正如英国《金融时报》所说，在中国，很难想象出比婴儿配方奶粉更敏感的话题。2008年，成千上万的中国婴儿因饮用受污染的婴儿奶粉而患病，自那之后，中产阶级的父母们想尽一切办法——有时支出月薪的一半以上——购买进口奶粉，他们认为这意味着安全。

    然而最近，中国媒体曝出，产科病房的医生和护士在利益的驱使下，推荐特定品牌的进口配方奶粉给新生婴儿，这可能正在侵蚀中国父母对外国品牌的信任。

    知情者曝光多美滋不法行为

    9月16日，中国中央电视台通过英国路透社所谓“身份不明的前销售经理”，曝光婴儿配方奶粉企业多美滋贿赂天津多家医院医护人员的不当行为。

    据央视曝光的“猫腻”，每向一位新客户口头推荐多美滋奶粉，医护人员就可获得80元“奖励”；如果给新生婴儿喂食该品牌奶粉，即所谓的“轮奶”，医院所获报酬为每年7000元；受贿者还通过媒体渠道虚假抬高多美滋婴幼儿配方奶粉的销量。

    消息人士透露，仅这一项，每个医生或护士每月就能获得几百元到1万元的收入。除此之外，还以邀请专家讲课，医生、护士听课为名，通过“赞助费”、“车马费”等形式变相地向医生护士送钱，目的还是垄断新生儿出生后的“第一口奶”。仅天津一个城市，多美滋每年就向医院及其工作人员行贿超过300万元。

    英国《金融时报》称，在中国，医院是婴儿配方奶粉的大分配点。为获得优先进入产房的权利，多美滋公司可能需要每年在每家大医院花费200万到300万元的“成本”。因为让该品牌奶粉成为新生婴儿的“第一口奶”，形成食用习惯，进而排斥母乳和其他品牌的奶粉，就可以达到控制市场、长期牟利的目的。

    9月21日，央视又继续扩大了其指控，称仅今年4月，多美滋就在北京、天津两市以及黑龙江、河北、辽宁、吉林、内蒙古等5个北部省份，投入了近50万元贿赂医院及其工作人员。它还暗示调查可能进一步加深，说：“中央台记者取得的贿赂证据只覆盖了‘北区’，而多美滋在中国的6大区域运作。”

    原来，就在当日，匿名告密者向央视提供多美滋高管使用的个人电脑，其中包含多美滋贿赂医院工作人员的数据。

    在一份表格中提及的“纯医务增长率”，就是特指在医院由医生完成的销售情况，从中可以看出多美滋的高额“赞助费”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巨大利润。仅今年2月，“纯医务增长率”在各省市的贡献都超过10%，部分更是接近60%，这还不算“第一口奶”帮助多美滋打开的新生儿奶粉市场。

    这些文件中还提到，部分贿赂支付假托“医师协会”的名义进行，该消息人士称，“这就是如何避免被人察觉，这是公司教我们保护自己的特殊方式”。

    一旦遇到检查行动，多美滋就会接到医院预警。销售人员在往来邮件中还互相提醒，在8部委联合检查的情况下要“尽量少到医院”，并明确要求办公室进行电子、纸质文件资料的全面清理，以应对调查。

    多美滋承诺展开彻底的内部调查

    9月17日，隶属法国达能旗下的多美滋在一份声明中，对央视的指控表示“非常震惊和重视”，并“将立即展开调查”。

    而就在同一天，国家卫生计生委办公厅发出通知，严禁医疗机构及其人员推销宣传母乳替代品，对违规机构和人员将依照有关规定从严查处。《母乳代替品销售管理办法》也规定，对于0到6个月的婴儿，任何奶粉品牌都不得做销售宣传，也禁止在医院向产妇推销、宣传奶粉产品。

    天津市卫生局则在当天表示，将由纪检部门牵头成立调查组，对相关情况逐一进行调查、核实、取证。并严禁医疗机构接受母乳代用品生产者、销售者为销售产品而给予的馈赠和赞助，严禁参与各种形式的母乳代用品推销和宣传。

    9月23日，多美滋在电子邮件中告知香港《南华早报》：“多美滋十分重视央视的报道。几天前已发起了彻底的调查，目前正在进行，该报告将在10月1日之前公布。”

    据《南华早报》分析，多美滋这么做的原因之一，在于中国市场对其的非凡意义。据行业研究机构Euromonitor International的数据，达能是中国第三大婴儿配方奶粉公司，去年占有9.2%的市场份额。美赞臣公司以14%的份额排名第一，贝因美集团则以10%的份额占据第二。

    去年，多美滋以57.3亿元人民币的收入，成为内地最畅销的婴儿配方奶粉之一。而达能的官方网站上也写道，中国市场占据其销售额的6%，公司在大陆地区拥有18家工厂，9216名雇员。

    潜在价值高达124亿美元的中国奶粉市场所蕴含的巨大商机，吸引了大量国外奶粉品牌，据估计，到2017年，这一数字还将再翻一番。因此，国外奶粉公司在中国利用行贿等违法的“潜规则”来谋求自身利益并不奇怪。就在此前不久，中国政府以操纵市场价格的罪名，向多家外国奶粉制造商开出1.1亿美元的罚单。

    这次东窗事发，拒绝置评的多美滋没有透露其中国区高管是否之情，但知情人士告诉央视：“我们所有的工作都需要向老板汇报，没有他的准许我们是不能做的，公司会走流程，不批这些钱就拿不出来。”

    中国媒体分析称，奶粉企业为了捷足先登而以贿赂的方式相互抢夺，推高了医院渠道的营销费用，而这一部分费用会叠加在终端价格上，最终为其买单的还是中国消费者。

    中国对外国公司不当行为展开一系列调查

    在婴儿配方被频繁曝出安全问题的这个多事之秋，这已并非多美滋经历的第一次风波。

    8月2日，新西兰恒天然集团去年5月生产的一批浓缩乳清蛋白粉被检出含有肉毒杆菌，多美滋进口了涉事产品。因此，这家生产碧悠酸奶和依云矿泉水的企业，不得不对其婴儿配方奶粉发布了预防性召回。该公司表示，由于召回对亚洲地区销售的“重大”影响，达能的婴儿产品销售额将在第三季度下跌。

    也就在同一个月，多美滋因价格垄断被中国最高经济规划机构发改委开出了1.72亿元的天价罚单。彭博社称，这促使其降价幅度达到20%，但中国国内记者走访发现，其价格并未发生明显改变。

    多美滋的“遭遇”并非个例，外国奶粉企业也并非中国政府展开反腐攻势的惟一阵地。彭博社称，在中国价值3500美元的医疗保健市场，政府已要求医生加入打击渎职腐败的队伍，并触及一些非常有影响力的外国公司。

    今年7月，中国指控英国制药企业葛兰素史克4名高官涉嫌借旅行、会议的名义向医院、医生实施贿赂，涉案金额高达30亿元人民币，被公安部立案调查，该企业不仅被判处巨额罚款，涉案人员也各自接受惩处。9月3日，葛兰素史克再次被曝出每年花3亿元“会务费”，来维持与医院的关系，9日更是传出退出中国的风声。

    葛兰素史克这一最早的导火索之后，中国又进一步伸长了调查制药公司和医院的“触手”。据路透社报道，上个月，上海、北京两市和广东省开始调查由匿名告密者揭发的法国制药巨头赛诺菲-安万特买通医院事件。

    9月17日，瑞士制药公司诺华被化名“佐罗”的知情人士曝出，其旗下眼部保健品牌爱尔康通过第三方的研发外包公司，向中国200家以上眼科医院的医生提供“研究经费”，北京、上海等多家知名医院卷入。对此，诺华公司承诺将展开内部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