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污染严重，我为什么还要来？

    我属于那种另类加拿大人。我只是意外出生在加拿大，父母在蒙特利尔度假时生下了我。两周以后，父母急匆匆买好了婴儿用品，办了护照，就飞离了蒙特利尔。

    我在英国长大，将近30年后，我又重返出生地，这一次蒙特利尔成了我的家。不过，8年后，我又离开了蒙特利尔。这已是第二次决定离开加拿大，这一次我已30来岁，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我在搬到北京新家一年半以后，还在思考这个决定。

    我跟人说起要离开加拿大到中国，人家第一个反应是“为什么？”答案是两方面的，一是出于真正的兴趣，二是明显的轻信。理性的，他们会问，“是什么原因？”但也有的说，“你到底为什么离开民主、干净、舒服的加拿大，去世界最大发展中国家的一个乱糟糟的大城市！”

    表面的答案是，丈夫得到了一个在北京工作的诱人机会。潜在的原因却更复杂。最有意思的反应来自华人。有一对台湾夫妇开寿司店，被告之我们的大行动时，他们大吃一惊。现在，我对台湾与中国大陆的复杂关系更了解了，或许他们的怀疑可以理解。

    我们也向当地一家来自上海的便利店老板说起移居中国的计划，他说最近刚回去过。他在上海过得很不错，但还是愿意回到蒙特利尔。

    接着是一个熟人给我发电子邮件，说她羡慕我有机会亲身体验中国文化，她父母虽是来自中国的移民，但现在她没有我这样的机会。终于总算有人对我提出肯定意见了，这是我离开加拿大时最需要的。

    餐馆老板和店主不是惟一对我们很快离开加拿大表达不解的人。我也不是完全清楚，放弃在蒙特利尔工作的一切好处（包括朋友圈、漂亮的住宅和好不容易学会的一口流利法语），到世界上污染最严重的城市之一生活，这样做是否值得。我开始控制自己搜索“北京”和“空气污染”这类关键词，惟恐毁了整个计划。

    事情已不可逆转。工作接受了，房子已放到市场上去卖了，疫苗接种计划开始了——已没有回头路了。邻居来看我要处理的灯具和用过的体育用品时，礼貌地问为什么我要搬到中国。那时，我已经有了一个乐观的回答：“这是一个令人激动的机会！”

    所有的东西被卖掉或者送人了，剩下的被打包到盒子里，装入驶往中国的慢船。那时我们4人站在蒙特利尔机场，提着几个行李箱，一叠登机牌以及一种强烈的轻盈的感觉。

    我当时意识到，放弃工作安全、清洁空气和不受限制的网络，真正的原因是：没有什么比移居另外一个国家，更能给你清爽的感觉了。这就像好比翻开一本漂亮新笔记本的第一页，打开一支新买的钢笔，然后决定想要在纸上写什么。

    一年半以后，笔记本开始变得凌乱，上面的字迹变得潦草，那种轻盈的感觉开始因为新事物的累积而变得沉重。但中国，或许比任何其他地方，为喜欢漫游的人提供了重塑自己的机会。生活节奏令人晕眩，有时我会有点怀念加拿大那种不间断的宁静。

    □加拿大《环球邮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