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烈士的自由记者：山本美香

    记者山本美香的一生，经历了两次相似的暴力事件。第一次发生在2003年4月3日，我们从她在录像带中凌乱的声音中，得知了伊拉克战争中美军炮轰巴勒斯坦饭店的结果。当时，位于巴格达的巴勒斯坦饭店成为美军目标，美国坦克连续对这座18层建筑开火。她的声音透着狂乱和绝望，因为有同事受了重伤。她大声呼救，希望有人能帮助受伤的记者，他们险些在袭击中丧生。

    第二次发生在2012年8月20日。45岁的山本和56岁的丈夫佐藤和孝，在叙利亚城市阿勒颇卷入了一场枪战。这样的枪战在叙利亚各个城市时有发生，当时同为日本独立新闻社自由记者的山本夫妇，正为日本电视台进行战地报道。

    “我们迎面遇到了穿迷彩服的军人。”佐藤告诉日本电视台，“最前面那个人戴着头盔，我立即意识到他们是政府军。我告诉山本快跑，与此同时，他们开枪了。我们当时距离二三十米，被冲散到不同的方向。然后我就再没有见到她，直到他们让我去医院，我在那里看到了她的尸体。”

    反对派放到网上的一个视频，拍摄了佐藤痛心地对着山本的尸体说话。“为什么？”他哽咽着问。“你忍受了痛苦吗？你是被打中了头部吗？”日本外务省官员后来确认她是颈部中枪。

    战争报道会塑造超级记者英雄——勇气和自大的结合体。山本从不是其中的一个，尽管她拥有未被歌颂过的勇气。她有使命感，山本告诉朋友，她希望将日本和世界连接起来。“她希望表现无辜的妇女和儿童在战争中的遭遇。”她的朋友、《朝日新闻》的北乡美由纪说，“她认为日本早晚会受到影响，世界是连在一起的。”

    山本去了一名通讯员能去的所有地方。“她是特立独行的战地记者。”北乡说，“她甘愿冒生命危险，获得微薄的认可和经济收入，只是为了将战争真相带给日本人和年轻一代。”

    在同事眼中，她经验丰富，可以完成任何报道。“她冷静镇定，而且总是为报道任务做细致准备。”《亚洲新闻》的战争报道记者，也是山本的朋友玉本英子说。她们在科索沃、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报道中合作，并成为朋友。7月，玉本在叙伊边境采访时，接到了山本的电话，说要进入叙利亚采访，询问哪里能搞到防弹衣。“我没有告诉她那实在是太危险了。”她懊悔地说，“我没有告诉她不应该去，为此我很难过。”

    在日本有一群像他们这样的自由记者，他们和大型新闻社以及电视台签约，去那些危险的战争地区采访。因为太危险，所以电视台和新闻社不会派遣正式员工前往。“我每年签的自由记者合约里说明，如果我被绑架或杀死，公司没有责任。甚至不负担将我的尸体送回日本的开销。”玉本说。日本大型媒体从2004年两位记者在伊拉克被杀，就再没派正式员工到危险冲突地区。

    2004年，山本和佐藤对伊拉克战争和战争中受困平民的报道受到了很多肯定。“山本在记者中广受尊重，因为她有真正的使命。”北乡说，“要是她生前就有更多人知道她的名字就好了。不幸的是，她的死才让她成了名人。我会非常想念她。”

    □美国《时代》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