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富汗将停战 前方未必有和平

    18年的时间，足够国际政治舞台上上演许多幕悲喜剧。曾经震撼世界的法兰西第一帝国只存在了十来年，拿破仑一手缔造的一系列政权，例如华沙大公国和莱茵联邦，都在短短几年内兴勃亡忽，烟消云散。

    在东方，英印帝国存在了71年；它西北方的阿富汗于1973年建立共和国，到1992年分崩离析，总共存在了19年；其间，苏联入侵阿富汗的战事持续了整整10年。以此作为参照，已进行了18年的阿富汗战争，确实是太过“拖戏”了。

    2019年7月初，这个中亚山国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7月8日，为期两天的阿富汗人内部对话在卡塔尔首都多哈举行，对话双方——阿富汗塔利班和以私人名义参会的阿政府代表——发表了联合声明，称双方“致力于人民的尊严及生命和财产安全，将平民伤亡降低到零”。声明还强调要确保公共机构的安全。

    对话的斡旋方卡塔尔和德国都对这一结果大书特书。卡塔尔将其誉为“历史性的初步协议”“和平路线图”，称之为“经过多年谈判和失败后的第一个真正结果”，为和平结束阿富汗战争铺平了道路。德国则宣称，这次会谈是“距阿富汗实现持久和平最近的机会”。

    在此之前，另一场和谈也有成果。6月29日，美国与塔利班的第7轮谈判在多哈举行，美国政府阿富汗和解事务特别代表扎尔梅·哈利勒扎德表示，谈判取得实质进展；阿富汗驻多哈政治办事处发言人沙欣也称，双方几乎就所有问题达成了共识。

    今年以来，美国和塔利班的谈判已进行了好几个月。阿富汗人的内部对话刚结束，双方就紧锣密鼓地开始了新一轮博弈。此前的6月18日，美国国务卿蓬佩奥在喀布尔表示，希望在9月1日前与塔利班缔结和平协定。现在看来，这个可能性不低。

    两个厮杀多年的对手会“握手言和”吗？有乐观的人估计，塔利班将接受和平路线图，成为阿富汗政治体系中的一员，与美国支持的阿富汗政府寻求和解、共建联合政府……总之就是遵循战乱甫平地区的“一般模式”，给这个贫瘠的国家带来期盼已久的和平。

    也有人认为，事态不一定会如此顺利地发展。问题不是和平协议能维持多久，阿富汗会不会像苏联撤军后那样再度迅速陷入混乱，而是美国根本不打算寻求一份缔造和平的协议。

    “实现民主”“解放人民”“打击恐怖主义”这类宏大的意识形态话语，在美方的和谈诉求里一个字也找不到。除了对话、停火之类的技术性条款，美国对塔利班的要求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保证外国驻军撤离后，阿富汗不会变成“伊斯兰国”等极端主义组织的基地。

    早在2014年，“伊斯兰国”就将魔爪伸向了兴都库什山脉。2015年，该组织宣布在当地建立“呼罗珊省”，势力急速扩张，虽遭各方围剿但至今阴魂不散，欧美及地区周边国家无不忧心忡忡。于是，美国将目光瞄向了老对手塔利班，毕竟，后者与“伊斯兰国”无论是理念还是利益都水火不容，这是典型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逻辑。

    是不是有几分《权力的游戏》的味道？美国的和谈并非为了在“帝国坟场”剿灭极端组织，而是为了尽快抽身，留下塔利班和阿富汗政府同敌人周旋。美国大兵不是“冰与火”里北上救援的史坦尼斯，更像《指环王》里一看形势不妙就逃走的精灵。

    奥巴马时代以来，美国在阿富汗的收缩战略一以贯之，特朗普的增兵也只是为了谋得更好的和谈条件。毕竟，兴都库什山对白宫来说远在天边。

    对阿富汗政府和人民来说，悲剧性的宿命可能随着和约的达成再次来临。不论未来如何，阿富汗社会18年来取得的为数不多的成果和进步，似乎都会化作风中残烛。自1838年英国东印度公司发表《西姆拉宣言》、正式确定对阿富汗进行武装干涉的方针至今，180多年过去，阿富汗被利用后被抛弃的循环，迟迟不见根本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