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极右翼输了，多元化没赢

    荷兰极右翼政党选举落败，并不意味着自由主义和多元化的胜利，反而证明本土主义回到了欧洲，多元主义正在退潮。今后，“黑天鹅”或将不再是意外，而是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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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兰大选尘埃落定，不少欧洲人长舒一口气，也有人竭力掩饰失望之情。成功连任的首相马克·吕特志得意满地宣布，虽然议会的席位丢掉了几个，但“荷兰阻止了错误的民粹主义，这才是最大的胜利”。的确，他所在的自由民主党能不能赢并非关键，关键是不能让极右翼的自由党获胜。好在，威尔德斯领导的自由党只拿到了19个席位。就这样，荷兰大选在惊涛骇浪中走向了平静，2017年的郁金香之国，没有“黑天鹅”。

    今年，欧盟有3场重要选举，分别在荷兰、法国和德国。荷兰的实力和影响力不能与德法相提并论，但作为今年的第一场重要选举，其“时机”使之成为欧洲政治生活中极为重要的一环。分析认为，荷兰是欧元区和欧盟的核心国家之一，如果在欧盟心脏地带出现了反欧盟的执政党，欧盟瓦解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就倒下了。

    反过来说，吕特赢了，欧盟也就赢了，至少在亲欧盟的政治家心中，吕特的胜利是欧盟的胜利。大选结果刚刚揭晓，德国总理默克尔就在第一时间发去贺信，社会民主党候选人舒尔茨也把悬在半空的心放了下来。看起来，荷兰大选引起的担忧远远超过它的重要性，经过这次考验，欧盟领导人应该感叹，“高个子朋友们”还是靠得住的。

    荷兰大选的议题核心，在于能否阻止威尔德斯麾下的极右翼势力，荷兰要不要继续留在欧盟之中。表面上，这是一场自由开放对民粹排外的斗争，但诡异的是，为了抵挡威尔德斯，吕特竟抢先攻占了民粹主义的阵地，许诺在移民政策方面采取强硬措施——为了打败威尔德斯，就必须跟他一样去战斗，在政治纲领上挤压极右翼政党的优势。

    难怪有人质疑，在如何对待穆斯林的问题上，吕特和威尔德斯真有本质区别吗？尤其是在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不断“硬怼”荷兰的当下，荷兰国内的排外情绪始终不见平息。随之而来的是，这次大选投票率达到罕见的81%，创下该国30年来最高水平。投票率的提高帮助吕特以及亲欧盟政党拿到了更多席位。对一般选民来说，如果没有迫在眉睫的威胁，走向投票箱的热情不会很高，荷兰的高投票率从另一个角度反映了欧洲人政治意识的大转型。

    荷兰和土耳其都处在历史性的选举或公投的当口，没有哪个政客会放弃借外交摩擦进行政治动员、赚取选票的机会。如果不是土耳其高官到访荷兰、向穆斯林群体发表演说遇阻，荷兰国内的政治气氛可能不会如此敏感。这一突发事件在很大程度上左右了荷兰大选的进程，也给了吕特展示强硬立场的机会。在一个面临高度不确定性的社会中，父权式的人物无疑是受欢迎的。夸张一点说，吕特和埃尔多安“联手”把威尔德斯打败了。

    我们很难说吕特的胜利是自由主义和多元化的胜利，因为他吸纳了威尔德斯的政见，这种胜利似乎也应部分归功于威尔德斯。选举之后，吕特可以与其他政党联合组阁，再领导荷兰4年，然而，这场极右翼与传统右翼间的选战，也让荷兰政治格局加速失衡——中左势力进一步衰落，工党只拿到了9个席位。这说明什么？吕特的胜利并没有消弭反移民、反难民的思潮。作为欧盟核心成员国，荷兰民众对欧盟扩大带来的麻烦越来越不耐烦。一言以蔽之：本土主义回来了，多元主义正在退潮。这次大选不过是进一步确认了这个事实。

    我们同样应该看到，“事件”正在改变政治游戏的规则，尤其是在投票日前几天的突发事件，足以改变“摇摆选民”的投票倾向。这就是沃尔特·李普曼所说的“幻影公众”吧。理论上，每个选民都有自由意志，但人群在现实中往往被突然爆发的事件，以及这些事件承载的情绪左右。或许，这便是“后真相时代”的民主政治面临的挑战，它还将推动政治家适应这种新玩法。正因如此，纵使“黑天鹅”今后继续到来，也不会再令人多么惊骇。

    ▋作者是吉林大学公共外交学院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