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舱与经济舱的全方位落差,令乘飞机出行的人们体验到何为“阶级划分”。航空公司这样做的初衷是提升盈利空间,却也间接推高了“空中愤怒”的发生几率。
我拥有英国航空公司的常客飞行积分卡已经18年。根据该公司网站上“我的航线”一栏显示的信息,我这辈子总共在空中度过了500个小时。
鉴于我四十多年前便开始坐飞机,也坐过其他航空公司的航班,这个数字大概还可以增加一倍。这么长的时间内,我从来没有经历过“空中愤怒”(指旅客在坐飞机的时候出现的情绪躁动甚至付诸暴力的现象),连轻微的不愉快都没有过。
去年,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记录了99起对不守规矩的乘客采取的“执法行动”——低于2014年的145起及2004年的310起。国际民航组织则发现,2007至2013年,平均每1708次航班会出现一次乘客失控事件,其中1/5严重到在飞机降落后要求警方介入。
此类事件发生时,乘客和机组会不安。飞机是脆弱的密闭空间,在飞行中是无法报警的。何况,行为不当的乘客无法被逐走,改变航线会造成数十万美元的损失。
航空公司一直宣称,引发“空中愤怒”的头号原因是醉酒。但是,多伦多大学和哈佛商学院注意到了一个额外的诱发因素:“阶级忌妒”。
统计分析某大型国际航空公司数年来的“空中愤怒”案例后,他们指出,若飞机上有两种或更多客舱级别,“空中愤怒”出现的概率会增加——特别是当经济舱的乘客从飞机中部登机、在通往自己座位的路上经过更高级客舱的座位时。
有意思的是,不只是经济舱乘客比较爱生气;如果经济舱乘客登机时路过头等舱,头等舱的乘客更有可能举止失当。
直到不久前,我还只是从帘幕的一面见证着这种“阶级划分”。有一段时期,报社允许记者出差时坐商务舱,但那是太久以前,我基本上不记得了。如今,我们的差旅规则只允许预订经济舱,如果飞行时间特别长,掌握财务大权的上司偶尔会大发慈悲地批准豪华经济舱。
我去年出差次数太多,以至于突然有一天,我在酒店的床上查阅自己的英国航空App时,发现我升级到了银卡会员。那可是通往特权世界的大门——
登机前,特殊卡持有者可使用单独的安检通道,还可在贵宾休息室享用点心和饮料。更妙的是,如果航班满座,或一家人想坐在一起,你有机会被升级到商务舱。我赶上过3次。
对习惯了经济舱的人来说,坐商务舱是一种大开眼界的经历。你可以伸展四肢或平躺。餐食会用精致的餐盘而非铝箔餐盒端上来。我头一次升舱时,空乘告诉我:“你在那里还好吗?”“没什么可抱怨的。”我告诉她。“好,”她说,“让我们看看是否能保持这样。”
她当然能。但是,当新鲜感退去,你可以更客观地看待周围的一切。
商务舱比经济舱宽敞得多,但你仍然不得不跨过别人伸出的腿才能到达卫生间。
在专属安检通道排队的人较少,但你仍然不得不把金属物件从口袋中掏出来、脱掉鞋或是把随身携带的液体放在透明袋中——取决于你在哪个机场。
贵宾休息室像外面大厅内的座位一样拥挤,休息室内的人打电话声音似乎更大。
多伦多大学和哈佛商学院的这份研究显示,高级客舱内乘客的糟糕行为表明他们“更自私、自命不凡、态度更轻蔑”。我怀疑,这也是因为他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开心。
不能不说,舱位划分是航空业的天才之举:让大部分乘客极不舒服,以至于部分人乐意多花数千美元让自己没那么不舒服——当然,乘坐的条件仍是在家时无法忍受的。
“空中愤怒”永远都没有正当理由,但多少令笔者欣慰的是,截至目前,大多数乘客表现得十分温和,无论他们坐在什么等级的客舱。
(作者曾在欧洲多国从事记者工作,在《金融时报》拥有30年工作经验,目前以撰写时事评论为主要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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