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制”：奥巴马的头号外交遗产？

    上个月，美国白宫发布了2015年版《国家安全战略》报告，这是奥巴马任期内公布的第二份、估计也是最后一份报告。

    曾几何时，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发布是国际政治中的大事，各路媒体少不了连篇解读；颇有些反常的是，今年的报告却没引起国内外舆论多少关注，很大程度上，这并不是因为报告文本缩水、内容空泛，而是大家心知肚明：一位任期只剩不到两年的“跛脚鸭”总统，已经不可能设定什么新的战略了；本应指引未来的报告，已经沦为对既定方针的辩护，奥巴马在一字一句中展现的，不再是自己对世界格局的预判，而是为留下外交遗产而奋斗的雄心。

    换句话说，2015年的《报告》是奥巴马发出的、名符其实的“终场咏叹调”。

    这份《报告》到底说了什么？总而言之就是“战略克制”，保持冷静，控制冲动，以免力有不逮。面对危机四伏的世界，美国决心以多边外交作为处理国际事务的主要手段，战争只是“外交努力无效后的最后选择”，要“避免过度介入全球事务，以战略耐心对抗挑战”，甚至强调“不断成长的经济实力才是美国国家安全的基础，和美国在国际社会中展现影响力的重要来源”。但凡有些阅历者，见识过后冷战年代、尤其是小布什执政那几年美国的“任性妄为”，再看到如今“美国的资源和影响力并不是无限的”的表述，难免会感慨不已。

    《报告》提得最多的词依然是“领导”。5年前，奥巴马曾豪言，“没有一个国家比美国更适合领导全球化的时代”；如今，他依然强调，“美国的国家安全依赖于其强大且持续的全球引导力”，令人联想起迪斯累利那句“帝国是不能变小的”。美国在世界的领导地位堪称其核心利益，容不得任何质疑和动摇，问题不是美国“该不该领导”，而是“如何领导”。

    基于这些判断，奥巴马推动了从伊拉克和阿富汗撤军，同古巴结束敌对关系，在乌克兰问题上让欧洲盟友站上前线应对挑战，倡导“无核世界”，并大力推动所谓“亚太再平衡战略”，将亚太地区作为美国外交政策的长期重心……倒也不愧是一位民主党总统的所作所为。

    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美国人认为，奥巴马说得漂亮，做得太少。乌克兰危机宣告了大国博弈的回归，“伊斯兰国”则使中东大乱，眼见既有秩序面临崩溃，美国真的不打算有所作为？《报告》就此回应说，不要被当下的危机干扰，它们并未在全球安全环境中起决定性作用，气候变化、核扩散、网络安全和大规模疫情从长远看更棘手。这种固执的态度，令人联想起一战时法国总司令霞飞对《17号计划》的执拗，想必逃不过立法者们的穷追猛打。

    当然，奥巴马被攻讦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对中国的态度。《报告》再次强调“欢迎一个稳定、和平与繁荣的中国的崛起”。虽然对未来两国关系只使用了“建设性”一词，但“中美间合作范围之广前所未有”，称美中关系是对21世纪“起决定性作用”的伙伴关系之一。

    更值得玩味的是，白宫在报告发布的同时，宣布邀请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访问美国，这种提前半年的罕见动作，似乎表明“瀛台夜话”发挥了作用——毕竟，不少美国智库和媒体一直鼓吹，美国应尽快同俄罗斯修好，以遏制中国这个“未来惟一的对手”。

    2015版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是奥巴马时代尾声的开始。站在中国的立场，奥巴马固然称不上亲华，但也没带来太多麻烦；在这个不安的年代，一位避免不必要挑衅、奉行“战略克制”的美国总统算是难得。这份克制，也许正是奥巴马政府最重要的外交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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