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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往抗议现场的直升机里，坐着手持重武器的士兵。一名壳牌公司员工递上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满满地装着现金，由带队军官按人头分发。
被石油“诅咒”的国度
尼日利亚是非洲石油储量最大的国家之一，2.7万平方公里的尼日尔河三角洲下，蕴藏着不可计数的“黑色黄金”，吸引了全球石油巨头来此开发。目前，该国日产石油约200万桶，居世界第7位；石油收入占出口收入的95%，总收入的80%。
然而，在许多利益分配机制欠缺公平的第三世界国家，过分丰富的自然资源往往成为一种“诅咒”，尼日利亚的多数民众始终没能从石油开发中获益。作为世界银行发布的“世界最穷20国”名单上的常客，尼全国57%的人口日均生活费不足1美元。在发现石油前，尼日利亚的粮食尚可自给自足，现在，进口量已经比本国生产的还多。
更可怕的是原油泄漏。据统计，自1989年以来，尼日利亚发生7000多起漏油事故，三角洲地区漏油量达1300万桶，相当于2010年墨西哥湾漏油量的两倍。渐渐地，河里的鱼虾不见了，湿地变成了臭水塘，地下水也遭污染，有毒物质超标900倍……
至于漏油原因，石油公司和当地居民总是各执一词——作为主要开发商之一的英国壳牌公司声称，大多数事故都是管道被破坏或偷窃导致的。当地居民则断定主因是开发商操作不当，并多次自发组织起来，抗议石油公司破坏生态，令他们的家乡成为“死地”。随之而来的，往往是当局的武力镇压。近日，英国《卫报》根据多年来收集的备忘录、传真及证人证词揭露称，在多次流血事件中，壳牌公司向尼日利亚军警支付了“出场费”。
和平抗议染上血色
1990年10月31日，壳牌公司员工打电话给三角洲地区河流省警察局长，声称“有村民要袭击石油设施”，请求派防暴部队保护。实际上，那只是村民们在壳牌公司的设施外和平抗议，没有丝毫过激行为，但机动警察赶到事发地点后仍然不分青红皂白地开火，不少村民被迫逃入丛林。第二天天不亮，当局又杀了个回马枪，许多刚打算回家的示威者横遭击毙。在这起惨案中，共有80名民众身亡，500间房屋被军警焚毁。
1992年底，由尼日利亚剧作家肯·萨罗维瓦创建的“奥格尼地区人民生存运动组织”向壳牌公司发出通牒：要么赔偿损失，要么永远离开奥格尼地区。次年1月通牒到期，30万奥格尼人组织了和平示威，壳牌公司视若无睹。
1993年4月30日，壳牌公司的承包商在奥格尼人的田地里铺设管道时，被群情汹涌的民众包围。尼日利亚机动警察再次“及时”赶到，现场枪声大作，1名奥格尼人当场丧命，11人受伤。事后，壳牌尼日利亚公司主管菲利普·沃茨爵士与尼日利亚过渡政府总统厄内斯特·肖内坎举行密谈，“生存运动”很快被扣上“分裂组织”的帽子而被取缔，萨罗维瓦等9名骨干以莫须有的谋杀罪，于1995年11月被处以绞刑。
此后，萨罗维瓦的儿子将壳牌公司告上法庭，指控它与政府勾结，向后者提供武器，并花钱买通军警向抗议者开枪。壳牌公司全盘否认，只同意向9名受害者的家属支付1550万美元，以促进“和解进程”。接替沃兹的布莱恩·安德森表示，公司虽然曾向尼日利亚军方提供援助，但要求军警开枪一说纯属子虚乌有。
尼军警被“收买”
《卫报》新近发掘出的材料却给出了截然相反的说法。一名机动警察称，在90年代中期一次镇压行动后，他的同事们描述过这样的场景：飞往抗议现场的直升机里，坐着手持重武器的士兵。一名壳牌公司员工向带队的奥坤蒂摩少校递上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满满地装着现金，由奥坤蒂摩按人头分发。他还告诉手下，如果示威民众胆敢反抗，绝对“不留活口”。
这并不是孤证。1994年，壳牌公司在给尼日利亚军方的一封信中表示，为感谢后者帮他们夺回一辆卡车，公司将支付酬劳。次年，壳牌公司又招来军警，并提供车辆、快艇和武器，强行驱散了奥格尼人的一次和平抗议，两名组织者当场被打死，多人受伤。
根据奥格尼人自己的统计，整个20世纪90年代，共有数千同胞在抗议活动中丧生。人权观察组织（HRW）也在上世纪末的一份报告里提到，尼日利亚人民“因试图表达对石油公司的不满而被残酷对待，有时候，他们还来不及提交诉状，就已遭恐吓、毒打或监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