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产权”拦路，发展中国家难获西方疫苗
综合编译 袁野
青年参考
（
2021年02月26日
01
版）
2月21日，墨西哥医护人员举行示威，抗议自己不在该国首批新冠疫苗接种名单上。墨西哥2月15日开始为国民接种疫苗，但仅限于60岁及以上的老人。图片来源 视觉中国
新冠肺炎疫情仍在全球肆虐，据美国《华盛顿邮报》报道，世界贸易组织的代表们定期围坐在“虚拟会议桌”旁，就如何更公平地增加全球新冠疫苗的供应展开唇枪舌剑。
舌战的一方是美国和其他几个富裕的欧美国家。有能力开发关键疫苗和相关医疗技术的大型医药公司，许多都属于这些国家。不难想见，这一方希望维持现状，把疫苗的商业秘密（即知识产权）牢牢掌握在手中，保住利润，以激励未来的研发。
舌战的另一方是南非和印度，它们代表数量更多的欠发达国家。这些国家缺乏甚至完全没有新冠疫苗，急需对抗击疫情至关重要的物资和设备。这些国家主张，发展中国家不能坐等疫苗，因为西方国家已经把几乎所有的现货和预售买光。
鉴于全球公共卫生危机形势严峻，南非、印度等国希望诉诸世贸组织的紧急豁免机制，暂时冻结制造新冠疫苗和相关医疗用品的知识产权，认为此举将使这些产品的生产和分销更加公平地分摊到全球各地。
这是个技术性很强的问题，涉及对TRIPs，也就是WTO的《与贸易有关的知识产权协定》的解释。对广大发展中国家来说，这一争论具有重大意义。全球新冠疫苗竞赛越来越不利于这些国家，其首脑和民众忧心忡忡。
从短期来看，仅仅放弃知识产权，不足以破解新冠疫苗短缺的难题。但专家们指出，参考从艾滋病危机中吸取的教训，相应措施仍然可能产生深远影响，可以防止今后出现的短缺，并在当下发出明确信号：人类必须采取集体行动，才能战胜病毒。
“发展中国家受够了：他们认为自私的西方人买光了所有疫苗，他们却只能眼巴巴地排队。”美国智库外交关系委员会的网络安全和全球卫生兼职研究员戴维·菲德勒告诉《华盛顿邮报》。他说，现在，“西方国家在世贸组织中大言不惭地讨论如何应对这场全人类的大灾难”，与此同时，“疫苗分配不均的现象变得越来越糟。”
艾滋病的教训未被充分吸取
1995年世贸组织成立之初，公共卫生专家们就担心，这个全球机构的部分机制赋予私营企业更多力量，不利于公共卫生事业。菲德勒表示，随着时间推移，各方在很大程度上搁置了分歧，但涉及知识产权的一直是例外，他称其为“溃疡之痛”。
艾滋病流行期间，这种“溃疡”已被证明是致命的。20世纪90年代，一些新发明的抗病毒药物被证实能够对抗艾滋病病毒，但由于专利规定的限制，这些药物十分昂贵，对撒哈拉以南非洲的大多数感染者来说，只是个遥远的梦。
2001年，各国达成了一项共识——《多哈宣言》，其中有针对性地阐明“TRIPs协议不会、也不应阻止成员国政府采取行动保护公共健康”。这个补充性文件规定，在紧急情况下，各国可以寻求强制许可，这是政府在未经专利所有者同意的情况下，免除知识产权保护的一种方式。《多哈宣言》还为医药公司提供了补偿机制。
《多哈宣言》降低了艾滋病感染者获得“救命药”的难度。《华盛顿邮报》称，与2003年通过的美国总统防治艾滋病紧急救援计划一起，这些集体行动逐渐扭转了局势，让生活在相对贫困国家的数百万患者看到了希望。
“无国界医生”组织的法律顾问胡源琼（音）对《华盛顿邮报》表示，世贸组织此举开创了新局面。眼下，这个非政府组织正呼吁世贸组织对新冠病毒采取类似的做法。但她强调，那些有能力实施改革的国家起步太慢，在降低药物价格方面拖了后腿。
“如果他们早点采取行动，情况可能会更好，我们也许可以挽救更多生命。”她说，“是否承认存在挑战，纯粹是政治意愿问题。”
“疫苗垄断”构成全球性风险
新冠病毒对所有国家一视同仁，不论贫富。有钱的国家无法击败病毒，但到了争抢疫苗的阶段，这些国家更有优势。
为此，知识产权专家、南非驻世贸组织代表穆斯塔基姆·德·加马呼吁，现在是世贸组织采取行动的时候了，必须确保“知识产权的不当使用”不会导致“人为的供应短缺”。
据英国《卫报》报道，德·加马称，TRIPs协议承认每个国家都有权“确保其公民获得针对新冠病毒的必要药品、设备和技术”。他指出，世贸组织的豁免将强化这一原则，并允许各国准备启动自己的疫苗生产，而不必等到富裕国家满足了自身的订单之后。
“支付能力不应成为能否获得疫苗的决定因素。”胡源琼表示。世贸组织的行动可以“让各国准备生产和共享资源”。
美国贸易代表亚当·霍奇的发言人在一封发给《华盛顿邮报》的邮件中说，拜登政府“正在探索与我们的全球合作伙伴进行协调的各种途径，正在根据这项具体提议拯救生命的真正潜力进行评估”。
《卫报》称，从官方的新冠病毒感染和死亡数字统计来看，非洲受到的打击总体上没有欧洲和北美那么严重，不过，作为这片大陆的疫情“震中”，南非属于例外。德·加马说，统计数字还不足以说明新冠肺炎疫情带给人们的苦难：在很多国家，人们平时就缺乏医疗资源，在疫情时期也很难获得政府救济。现在，情况雪上加霜，新冠疫苗远水难解近渴。
德·加马还表示，从公共卫生的角度看，这无疑构成了全球性风险。
“富裕国家不要以为自己的全体人口都接种疫苗就可以高枕无忧，就可以无视世界其他地方发生了什么。”他说，目前全球面临的威胁比之前更严重，因为“病毒已经变异，而变异病毒的出现正是由于病毒继续在全世界传播”。
戴维·菲德勒并不认为知识产权是获得疫苗的直接障碍。他说，从短期看，问题不仅在于产能限制，只有少数几家公司在特定条件下才能生产疫苗；问题还在于，西方国家以其他国家无法承受的价格把疫苗统统买走，在事实上垄断了当前和未来的疫苗供应。
他认为，世贸组织目前的僵局令人担忧。如果美国采取“坚定而大胆的立场”——就像在之前的总统防治艾滋病紧急救援计划中所做的那样——“就能使我们专注于我们现在急需、在应对下一场危机时也迫切需要的能力，并在一定程度上恢复美国的信誉”。
然而，现实中的美国在世贸组织中顽固地坚持“非友即敌”的立场，即使世界面临“对人类健康的巨大破坏”。
“这和1995年一样。”菲德勒再次提到彼时的艾滋病大流行。“美国到底怎么了？”
责任编辑：张昊天
新冠肺炎疫情仍在全球肆虐，据美国《华盛顿邮报》报道，世界贸易组织的代表们定期围坐在“虚拟会议桌”旁，就如何更公平地增加全球新冠疫苗的供应展开唇枪舌剑。
舌战的一方是美国和其他几个富裕的欧美国家。有能力开发关键疫苗和相关医疗技术的大型医药公司，许多都属于这些国家。不难想见，这一方希望维持现状，把疫苗的商业秘密（即知识产权）牢牢掌握在手中，保住利润，以激励未来的研发。
舌战的另一方是南非和印度，它们代表数量更多的欠发达国家。这些国家缺乏甚至完全没有新冠疫苗，急需对抗击疫情至关重要的物资和设备。这些国家主张，发展中国家不能坐等疫苗，因为西方国家已经把几乎所有的现货和预售买光。
鉴于全球公共卫生危机形势严峻，南非、印度等国希望诉诸世贸组织的紧急豁免机制，暂时冻结制造新冠疫苗和相关医疗用品的知识产权，认为此举将使这些产品的生产和分销更加公平地分摊到全球各地。
这是个技术性很强的问题，涉及对TRIPs，也就是WTO的《与贸易有关的知识产权协定》的解释。对广大发展中国家来说，这一争论具有重大意义。全球新冠疫苗竞赛越来越不利于这些国家，其首脑和民众忧心忡忡。
从短期来看，仅仅放弃知识产权，不足以破解新冠疫苗短缺的难题。但专家们指出，参考从艾滋病危机中吸取的教训，相应措施仍然可能产生深远影响，可以防止今后出现的短缺，并在当下发出明确信号：人类必须采取集体行动，才能战胜病毒。
“发展中国家受够了：他们认为自私的西方人买光了所有疫苗，他们却只能眼巴巴地排队。”美国智库外交关系委员会的网络安全和全球卫生兼职研究员戴维·菲德勒告诉《华盛顿邮报》。他说，现在，“西方国家在世贸组织中大言不惭地讨论如何应对这场全人类的大灾难”，与此同时，“疫苗分配不均的现象变得越来越糟。”
艾滋病的教训未被充分吸取
1995年世贸组织成立之初，公共卫生专家们就担心，这个全球机构的部分机制赋予私营企业更多力量，不利于公共卫生事业。菲德勒表示，随着时间推移，各方在很大程度上搁置了分歧，但涉及知识产权的一直是例外，他称其为“溃疡之痛”。
艾滋病流行期间，这种“溃疡”已被证明是致命的。20世纪90年代，一些新发明的抗病毒药物被证实能够对抗艾滋病病毒，但由于专利规定的限制，这些药物十分昂贵，对撒哈拉以南非洲的大多数感染者来说，只是个遥远的梦。
2001年，各国达成了一项共识——《多哈宣言》，其中有针对性地阐明“TRIPs协议不会、也不应阻止成员国政府采取行动保护公共健康”。这个补充性文件规定，在紧急情况下，各国可以寻求强制许可，这是政府在未经专利所有者同意的情况下，免除知识产权保护的一种方式。《多哈宣言》还为医药公司提供了补偿机制。
《多哈宣言》降低了艾滋病感染者获得“救命药”的难度。《华盛顿邮报》称，与2003年通过的美国总统防治艾滋病紧急救援计划一起，这些集体行动逐渐扭转了局势，让生活在相对贫困国家的数百万患者看到了希望。
“无国界医生”组织的法律顾问胡源琼（音）对《华盛顿邮报》表示，世贸组织此举开创了新局面。眼下，这个非政府组织正呼吁世贸组织对新冠病毒采取类似的做法。但她强调，那些有能力实施改革的国家起步太慢，在降低药物价格方面拖了后腿。
“如果他们早点采取行动，情况可能会更好，我们也许可以挽救更多生命。”她说，“是否承认存在挑战，纯粹是政治意愿问题。”
“疫苗垄断”构成全球性风险
新冠病毒对所有国家一视同仁，不论贫富。有钱的国家无法击败病毒，但到了争抢疫苗的阶段，这些国家更有优势。
为此，知识产权专家、南非驻世贸组织代表穆斯塔基姆·德·加马呼吁，现在是世贸组织采取行动的时候了，必须确保“知识产权的不当使用”不会导致“人为的供应短缺”。
据英国《卫报》报道，德·加马称，TRIPs协议承认每个国家都有权“确保其公民获得针对新冠病毒的必要药品、设备和技术”。他指出，世贸组织的豁免将强化这一原则，并允许各国准备启动自己的疫苗生产，而不必等到富裕国家满足了自身的订单之后。
“支付能力不应成为能否获得疫苗的决定因素。”胡源琼表示。世贸组织的行动可以“让各国准备生产和共享资源”。
美国贸易代表亚当·霍奇的发言人在一封发给《华盛顿邮报》的邮件中说，拜登政府“正在探索与我们的全球合作伙伴进行协调的各种途径，正在根据这项具体提议拯救生命的真正潜力进行评估”。
《卫报》称，从官方的新冠病毒感染和死亡数字统计来看，非洲受到的打击总体上没有欧洲和北美那么严重，不过，作为这片大陆的疫情“震中”，南非属于例外。德·加马说，统计数字还不足以说明新冠肺炎疫情带给人们的苦难：在很多国家，人们平时就缺乏医疗资源，在疫情时期也很难获得政府救济。现在，情况雪上加霜，新冠疫苗远水难解近渴。
德·加马还表示，从公共卫生的角度看，这无疑构成了全球性风险。
“富裕国家不要以为自己的全体人口都接种疫苗就可以高枕无忧，就可以无视世界其他地方发生了什么。”他说，目前全球面临的威胁比之前更严重，因为“病毒已经变异，而变异病毒的出现正是由于病毒继续在全世界传播”。
戴维·菲德勒并不认为知识产权是获得疫苗的直接障碍。他说，从短期看，问题不仅在于产能限制，只有少数几家公司在特定条件下才能生产疫苗；问题还在于，西方国家以其他国家无法承受的价格把疫苗统统买走，在事实上垄断了当前和未来的疫苗供应。
他认为，世贸组织目前的僵局令人担忧。如果美国采取“坚定而大胆的立场”——就像在之前的总统防治艾滋病紧急救援计划中所做的那样——“就能使我们专注于我们现在急需、在应对下一场危机时也迫切需要的能力，并在一定程度上恢复美国的信誉”。
然而，现实中的美国在世贸组织中顽固地坚持“非友即敌”的立场，即使世界面临“对人类健康的巨大破坏”。
“这和1995年一样。”菲德勒再次提到彼时的艾滋病大流行。“美国到底怎么了？”
责任编辑：张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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