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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2月12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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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默克尔”上位,德国向左还是向右?

作者 袁野   青年参考  ( 2018年12月12日   02 版)

    当地时间12月7日,德国执政党基督教民主联盟秘书长安妮格雷特·克兰普-卡伦鲍尔当选该党新任主席。作为默克尔力挺的继承人,卡伦鲍尔的上位本身并不令人意外;有些出人意料的是,她的领先优势如此微弱,仅以51.8%的支持率险胜,揭示了基民盟内部是何等踌躇。

    这场党主席竞选被外界视为基民盟的“路线之争”。默克尔担任党主席的18年间,基民盟从一个有些乏味、有明确基本原则的标准中右翼政党,位移到政治光谱正中,成了难辨颜色、左右通吃的大众化政党,“总是实现社民党的愿望”。

    这种转变带给基民盟空前的成功,但也使它受到了惩罚:如今,这个不再有鲜明特色的政治集团正面临德国极右翼的猛攻,选择党不断挤压基民盟的政治空间。基民盟自2017年德国大选以来的历次挫败,就是证据。

    也有人说,仅凭几次选举结果,不足以断言现在就是改弦更张的时候。整个德国政坛未来的光景,目前还是晦暗不明的。毕竟,德国不像美国那么极化和分裂,“愤怒的德国人”所占比例还不是那么高,社会主流依旧希望政府执行温和、包容的路线。

    那么,基民盟是应该坚守中道政治,对既有路线进行适度修补和调整,还是干净利落地“向右转”,重拾保守的基督教价值,就像默克尔上台前那样?这是亟需解答的核心问题。

    默克尔已经没办法给出让人满意的答案了。领导基民盟18年、领导德国13年后,她不再是回答这个问题的适当人选。所以,她决定急流勇退,让全党通过投票方式裁定该往哪里走。舵手放弃了领航,让船员一起讨论决定船向哪里开,听上去有些推卸责任,但也是最现实的选择,没有人能够为此责备她。

    就这样,1001名党代表做出了决定,选择了一位“小默克尔”。他们想萧规曹随,想要“没有默克尔的默克尔主义”,否定了彻底的转向。这并不令人吃惊,因为对一个大权在握多年的集体来说,追求稳定永远是最高价值,无论是出于责任感还是出于私利。

    默克尔既然去意已决,卡伦鲍尔就是最能团结各路力量的那个人。基民盟内的多数不想立刻引发党内分裂及执政联盟崩盘,乃至又一场全国大选。他们终归还是执政者,不像社民党那样一度彻底败选下台(虽然又被拉回了执政联盟),从而可以尽情地、彻底地、撕破脸皮地大讨论、大反思、大变革。说白了,基民盟还是舍不得手里的盆盆罐罐。

    政党政治学的一个著名论断是:隔一段时间来一次的在野时光,对政党来说利大于弊,政党能得以进行彻底的思考。基民盟的踌躇从反面证明了这个论断。

    于是,我们看到卡伦鲍尔一方面享受着默克尔的荫庇和政治遗产,一方面竭力表示自己不是“默克尔第二”,誓言求新求变。“我有自己的想法,这会导致与默克尔的冲突。但我不会故意与她保持距离。”她这句话说得很妙,是对德国当下时代精神的最佳描述之一。

    不论是作为党主席还是未来的德国总理,卡伦鲍尔想领导基民盟走多远、能走多远,尚属未知,选择她的力量对此同样暧昧不清。德国今后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只有她面临的挑战是实实在在的,就像不确定性的汪洋大海中的冰山和暗礁。接过政治巨人的接力棒本身就是件棘手的差事,更何况还要收拾巨人留下的一地鸡毛。

    总之,基民盟现在有了基本决断,还将延续“中道政治”,他们接下来要做的是默克尔想做却没来得及做的事,而不是默克尔不想做或是没想到要做的事。至于这些事是否是对国家至关重要的,基民盟的政策能不能应对变幻莫测的局势,没几个人说得清。

    德国基督教民主联盟党的处境,淋漓尽致地体现了托克维尔笔下民主政治的局限性——领导人不是引领民族前进的旗手,只是民意的晴雨表,风向哪里吹,他们就朝哪里走。船的前进离不开季风和洋流,换一个怎样的舵手真的那么重要吗?

    作者是中国人民大学政治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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