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和马克龙的友谊翻船了

    一战结束百年纪念本是一场展示盟友亲密关系的外交秀，但是，马克龙和特朗普搞砸了。

    回到华盛顿后，特朗普难以入眠，连发五条推特，怒怼马克龙。马克龙旋即在“戴高乐”号航母上接受媒体采访，说“我从不在推特上进行决策或者外交活动”。

    一来二去，友谊的小船就翻到大西洋里去了。双方隔空开战，一方动用社交媒体，深夜出击，一方借助电视媒体，词锋激烈。到底谁代表正确的方向？谁背叛了大西洋共同体的理念？

    西方大国领导人当中，马克龙算是特朗普的朋友或者“小兄弟”。去年特朗普访问法国是按国事访问规格，法方还办了盛大的阅兵式，让特朗普也想在华盛顿搞一个。后来，马克龙回访华盛顿，特朗普另眼相看，在马克龙和默克尔之间做出了选择。

    如今看来，一百年过去，阴霾仍然没有在大西洋两岸散去。法美两国领导人急剧恶化的关系，似乎为并不明朗的国际形势增添了更多变数。

    一战改变了历史，打破了大国平衡，将人类带入了“极端的年代”。和平并不是天经地义的，马克龙在演讲中提到，一战给人类的深刻反思就是如何争取一个和平的世界。现在的世界依然面临纷繁复杂的挑战，特朗普的“美国优先”及美国的各种退出政策便是其中一部分。这就解释了，马克龙为何在特朗普这次到访前放话说，要建立一支真正的欧洲军队，以防止来自俄罗斯、美国的攻击。

    虽然马克龙也想缓和气氛，给了特朗普非常高的接待规格，但梁子已经结下。特朗普回去之后就跟马克龙讨债，要求法国承担更多防务成本，更重要的是要羞辱一下“高卢雄鸡”，声称“没有美国的介入和帮助，法国人都在学德语了”。

    二战之后的欧洲接受并适应了美国的主导，欧洲的独立防务一直是梦想。现在，因为特朗普的退出主义及在北约问题上的消极态度，欧洲越来越迫切地想要建立一支真正的“欧洲军”来保护自己，去年破天荒地通过了关于防务一体化的构想。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即便特朗普认为北约“过时”了，他也无法容忍欧洲建立独立的防卫力量。

    谈到“真正的欧洲军队”时，马克龙主要针对的是网络安全和核武器，因为美国不要《中导条约》，美国或者说北约与俄罗斯之间的战略稳定基础受到了重大冲击。

    从这个角度看，欧洲的安全的确有赖于各国自我保护，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在近期的演讲中也有类似表述。问题在于，马克龙的说法经过媒体过滤，被解读为法国将美国当成了敌人，所以要建立独立的欧洲军队。此后，马克龙澄清说，欧洲军只是北约的补充，但特朗普对马克龙的印象已经逆转，认定法国背叛了北约和美国。

    在欧洲内部，马克龙遇到了越来越大的阻力，国内支持率走低，而且可能变成政治舞台上的异类。今天的大西洋两岸，民族主义者不仅有特朗普，还有匈牙利的欧尔班、波兰的卡钦斯基、意大利的萨尔维尼……后边这些人跟特朗普的关系更加密切。

    政治学者罗伯特·卡普兰20多年前就写道：“波兰、捷克和匈牙利被吸纳入北约之后，出现了两个欧洲，西部天主教-基督教的欧洲和东正教的欧洲，后者较为贫穷，政治上更为动荡，充斥着更多有组织犯罪行为……双方分属不断变动而危险的新的文化联盟。”

    无论美国还是欧洲，民族主义都在抬头，再进一步就是种族主义。匈牙利总理欧尔班说过，欧洲曾经是我们的未来，现在我们是欧洲的未来。这种认知逆转反映了一个根本问题，那就是欧洲在裂解，而特朗普自觉或不自觉地加剧了欧洲的分化。由此推之，特朗普和马克龙代表两种冲突的思路。到底是马克龙背叛特朗普，还是特朗普背叛马克龙？或许兼而有之。

    特朗普的巴黎之行多少有些尴尬，马克龙也没能从这次主场外交中得分太多。后者看到的是一个晦暗不明的未来世界，但无能为力。

    作者是吉林大学公共外交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