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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0月24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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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悲伤逆流成河》让我想到了什么

本报特约撰稿 璇玑   青年参考  ( 2018年10月24日   09 版)

    图片来源CFP

    以校园霸凌为主题的电影《悲伤逆流成河》上映了,看后感触颇多。这不是因为电影本身的阵容或制作,而是它勾起了我关于一段工作经历的记忆。去年初,我写过一篇调研《拉美校园暴力现象与防治举措研究》,在前期的案头工作中曾仔细研究过校园霸凌问题。

    最近两三年,校园霸凌这个乍看之下略显生涩的词汇,已成为网络中的高频用语。霸凌源于英文单词“Bullying”,是20世纪70年代欧美学界发明的专用于描述学生对学生施暴现象的术语,它与“教师对学生施暴”和“学生对教师施暴”并列为“校园暴力”的三大形态。校园霸凌是一个长存于古今中外的现象,但国内对它的研究和应对起步于当代。了解和吸收外国有益经验,构成了我开展上述研究的动因。

    回到这部电影,不少观众吐槽它的美工、音乐、逻辑,但它带给我的是深深的震撼。虽然中国和拉美的地理、文化距离遥远,但在校园霸凌问题上却保持着诸多共性。比如,拉美地区的校园霸凌主要表现为身体暴力、精神暴力、物质暴力、口头暴力、性暴力和网络暴力。如果把《悲伤逆流成河》中学生们用手机短信传播谣言归类为网络暴力的早期形态,那电影的主人公易遥算是经历了全套“拉美版校园霸凌”的“洗礼”。

    在影片结尾,不堪重负的易遥选择跳海自尽。当我屏气聆听她在跳海前对那些施暴同学的控诉时,许多话语让我想起了自己那篇调研中提到的一些数据。这些数据源于国际计划组织(Plan International)在巴西开展的一项调查,调查对象是巴西校园霸凌中的一群施暴者。正如电影中,易遥控诉说“你们(霸凌者)会说,我怎么不记得,我就是闹着玩的”,在国际计划组织的调查中,仅有39.4%的受访霸凌者承认自己的行为是霸凌,其中接近两成人把施暴归因于“跟对方开玩笑”;正如易遥说“你们(霸凌者)胆小怕事,别人做什么,你们就跟着做什么”,国际计划组织的调查显示,约两成受访霸凌者“不清楚自己施暴的理由”;正如易遥说“你们(霸凌者)骂过我最难听的词,编过最下流的绰号”,很多受访霸凌者表示,无法将“给同学取歧视性的绰号”理解为霸凌,坚称“这是年轻人交往的惯常方式”。可见,中国和巴西校园里的年轻霸凌者们在施暴时的心理状态非常相似。

    为什么易遥会成为同学们施暴的对象?一个关键原因是她出身贫寒(没钱买新校服、没钱治病)、母亲从事灯红酒绿的职业。身世的弱势往往会为个体带来歧视,在拉美地区也是如此。墨西哥教育部2008年对该国15至19岁中学生的一项调查显示,在回答“你最不愿意与以下哪几类人群做同学”的问题(多选题)时,排名靠前的选项分别是艾滋病毒携带者(54%)、同性恋(52.8%)、印第安人(47.7%)。

    学校管理的缺位会助长校园霸凌的滋生。电影中,青年演员任重饰演的老师直到易遥自杀后才登场,凸显了教师对校园霸凌干预的严重缺失。在此之前,易遥和好友顾森西联手报复施暴同学,遭到学校的惩处,而同样参与打架的优等生齐铭则未受责罚,体现了校纪校规在执行中的片面性,进一步“鼓励”了以暴制暴的行为。在拉美,教师在青少年心理成长过程中发挥的引导作用也不明显,他们更关注学生的课业成绩,对青少年社会化教育的手段缺乏必要的掌握。那些无法从家庭或学校中获得积极评价,尤其是关于品德方面积极评价的青少年,更容易选择以侵害他人来实现自我肯定。

    当下,中国在防治校园霸凌的问题上走到了十字路口:是延续老祖宗传下来的“德主刑辅”的老路,还是改走“刑主德辅”的新路?从目前的社会舆论看,似乎后者更占上风,但前者并未偃旗息鼓。

    不妨看一下拉美的经验。

    拉美国家有崇尚体罚的社会文化传统,体罚是教师纠正学生霸凌等不当言行的重要手段。在加勒比国家,体罚为各国法律所允许。2005年,特立尼达和多巴哥的教师、家长和学生甚至集体向议会上书,呼吁恢复早前被废除的允许体罚的相关法规。此外,2010年以来,短短数年间,智利、墨西哥、巴拉圭、阿根廷、洪都拉斯等国先后制定并颁布了《反校园暴力法》或《反校园霸凌法》,以法律的力量应对这一挑战。

    然而,不论是体罚还是法律,都没有使这些国家的校园霸凌现象得到有效控制,反倒是哥伦比亚一所中学开发的“和睦教育”成了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广泛推介的对象。这所名为“伊佩中学”的学校位于哥伦比亚首都波哥大市一个贫困率和犯罪率双高的街区,但该校学生的成绩居于全国一线水平,且校园霸凌发生率极低。究其秘诀,关键在于“关爱、合作、自主和宁静”。该校认为,校园霸凌的发生是青少年心理成长出现偏差的反映,学校作为青少年接受道德教育的主要场所,在矫治霸凌时不能轻易动用刑罚这一“最后的武器”。

    “如果我忘不掉,你们也别想忘掉。”这是影片中,易遥的控诉里最绝望的一句话,揭示了校园霸凌对个人影响的长久性。在片尾彩蛋中,很多儿时曾被霸凌伤害的受访者表达了类似的意思。联合国早在1989年就颁布了《儿童权利公约》,将免受暴力伤害明确定义为“青少年必须享有的基本权利”,但现实总是与理想保持着距离。

    看完这部电影,再重新翻开那份调研,我更加坚信了一件事:不论距离有多远,人性的弱点总是相通的。要解决共同的难题,就需要我们共同的努力。“愿所有的青春,都能够被温柔以待。”

    本文作者为青年外事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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