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是普京最好的日子也可能是最坏的时光

    对普京及其执政团队而言，当下可能是最好的日子，也可能是最坏的时光。如果无法在未来6年内改善困扰俄罗斯的结构性问题，这段已被他个人演绎了19年的故事，或许难以迎来完满的结局。

    在克里姆林宫执掌大权19年，普京的第四个总统任期看上去顺风顺水——国内经济走势平稳，世界杯很成功，叙利亚局势波澜不惊，美国总统似乎比他更急切地想改善美俄关系。部分俄民众抗议政府计划推迟退休年龄，似乎并不是什么特别值得忧虑的问题。

    今天的普京似乎没有殚精竭虑的必要。何况，为国家操劳了数千个日夜之后，依然留在他面前的问题都属于“老大难”，它们已困扰这个北方大国多年，绝非一朝一夕就能解决。

    不过，俄罗斯的结构性调整经年累月却成绩寥寥，也是事实。该国目前的经济回暖并非源于新的增长路径，而是得益于国际油价回升。由于基本被新一轮技术革命所遗忘，未来6年，俄罗斯还得继续“靠天吃饭”。鉴于社会生产水平并无太大起色，政府推迟退休年龄实属无奈。普京放言要消除贫困、更新基础设施、改变经济模式，但他没说钱从哪里来。

    令人在意的是，这位政坛强人连“画饼”都不那么积极了。2018年大选，普京不仅一如既往地不屑于同其他候选人辩论，而且连正式的竞选纲领都没提出，仅仅是在记者会和国情咨文中谈了一些执政愿景。这些愿景不仅不够系统，而且少有新鲜话语，作为核心发展目标的竟是“跻身世界经济五强”，全俄罗斯恐怕不会有多少人把它当真。

    接下来6年，俄罗斯可能面临比2012年更复杂的内外环境，经济上打翻身仗的可能性很小。尽管如此，俄罗斯人依然鼎力支持普京。这也许是因为对斯拉夫民族来说，国家的强盛比个人的日子过得如何更重要，而普京恰恰部分恢复了“双头鹰”作为全球大国的光荣。

    对强盛国家和政治强人顶礼膜拜的传统，使普京得以在对经济放任自流的情况下坐享高支持率。说得直白一些，自2014年收回克里米亚以来，他已经完成了自身执政正当性来源的转换，不再需要靠经济发展来换取政治支持了。

    不过，即使普京可以将经济和政治分离，只畅谈“使俄罗斯再次伟大”，他的国家面临的挑战也不会自动消弭。2024年结束这个任期时，普京年逾七旬，俄罗斯将再次面临政权交替问题，是效法2008年的“王车易位”，还是另选接班人，6年时间不算充裕。

    所以，如何保证政局稳定，让圣彼得堡的老朋友和技术官僚的新团队实现稳定更替，尽可能减少动荡，重新分配内部资源和红利，将是令世界注目、让莫斯科头痛的重大课题。

    普京打破了经济发展换取政治支持的经典逻辑，但这不意味着经济发展在新政治周期内失去了意义。“俄罗斯病”从未好转，今后遭遇民众“亮红牌”的情况可能越来越多。

    如何与西方打交道，更是对克里姆林宫主人的终极考验。乌克兰危机已结构性地改变了俄罗斯同欧美的关系，若任由当前形势持续，俄罗斯可能身陷“百年孤独”的境地。

    对普京及其执政团队而言，当下可能是最好的日子，也可能是最坏的时光。无论是长期困扰俄罗斯的老毛病，还是近年来冒出的新挑战，都亟待他们给出系统有效的解决方案。何况，万一国际大气候突变，故事的结局就会不那么完满地到来。

    作者是中国人民大学政治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