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力神杯留在欧洲 难题依然无解

    世界杯如同一面照出真实世界运行逻辑的镜子，能解决许多其他领域无法和平解决的问题。对欧洲来说，赛场上的胜利凸显了多元化和开放的积极意义，但同样由这二者激发的难民危机，并不会因为大力神杯留在欧洲人手中而得到解决。

    法国队时隔20年再度捧起大力神杯，四年一度的球迷狂欢画上了休止符。即便每次只持续1个月，如果说世上有什么能让人放下“眼前的苟且”，答案仍非世界杯莫属。

    我们可以就此给出太多理由：世界杯是为数不多的能赚钱的体育赛事，因为它的观众是世界性的。世界杯也是和平的战争，它具备战争的全部要素，在举世瞩目中进行无比残酷的竞争与淘汰。作为具有典型意义的世界性竞争，它被附加了超出竞技体育范畴的含义；看世界杯的不仅有球迷，还有伪球迷，每个人都可以从中有所感悟。

    打进世界杯的32支队伍来自五大洲，体现了地域平衡。当然，名额的分配不是绝对公平的。欧洲国家的机会明显更多，而且越接近决赛，赛场上下的“寡头”色彩越明显。这基本也是真实世界秩序的运行逻辑：大国协调与大国责任是联系在一起的。

    正因如此，世界杯到了淘汰赛阶段更具象征意义，每届都有巨星的告别，也有新星的崛起。身为冠军之队的一员，法国小将姆巴佩的偶像是C罗。一趟俄罗斯之旅，让这位不到20岁的年轻人成为千万人瞩目的英雄，权力和荣耀的代际更迭就这么和平地完成了。相比现实世界，世界杯赛场上的霸主更迭要简单得多、迅速得多，我们不禁感叹，人类在其他领域无法和平解决的问题，在绿茵场上却顺利地解决了。

    有研究者宣称，战争的根源最终要归结到人性上。烦闷的生活中，战争释放了人性中具有破坏性的力量。世界杯赛场上，球员们有组织、有战略、有部署地竞技，尤其在淘汰赛阶段，就是零和博弈；好在，球场上的失败者结局简单得多，那就是回家当观众。

    当然，足球强国未必在其他领域也是强者，反过来，强国未必能在世界杯上有一席之地。这也说明，“强国”其实是有多个层面和侧面的，我们看世界的眼光应该更开阔。

    对欧洲来说，虽然经济社会发展遇到了麻烦，但今年的八强中有六支欧洲球队，四强全是欧洲球队。作为东道主，俄罗斯的表现也超出预期。难怪有人说，世界杯越来越像欧洲杯，但你很难通过肤色和体貌去辨认一支球队是否来自欧洲。

    这是欧洲自二战结束以来人口结构变化的直观体现。姆巴佩是不是欧洲人？就公民意义来说当然是，所以，欧洲已不是传统意义的欧洲了。多元化是欧洲进步和发展的动力，突出体现在足球领域；欧洲之外国家的足球也在进步，但还是存在“代差”。

    世界杯也好，欧洲杯也罢，它们的活力与欧洲的市场化及开放是分不开的，欧洲的足球联赛及豪门俱乐部的实力不逊于任何一支国家队，全世界最优秀的足球运动员都希望到欧洲顶级球队效力。然而在政治领域，欧洲的移民政策变得越来越严苛，正从“公民权意义的欧洲”回到“基督徒的欧洲”，集中体现为近一年多政策面的重大转变。

    在当下欧洲，反移民渐成主流甚至政治正确，德国、意大利和奥地利等欧盟核心成员纷纷转向。构筑在公民权基础上的欧盟一体化，不仅遭遇“多速”欧洲的挑战，还有“多样”欧洲的裂痕。继续多元化的逻辑，抑或回到原点？这是欧洲人的踌躇。

    一个“紧缩”的欧洲越来越明显，地中海未能将欧洲与动荡隔绝开来。意大利封锁了港口，难民船去西班牙停靠；巴尔干国家和意大利的大门关闭，伊比利亚半岛成为主要入口……难民进入欧洲的路线正从地中海转向大西洋，这是欧洲的地缘宿命。

    在柏林，让默克尔郁闷的不止难民危机，还有卫冕冠军的提前回家。铁杆球迷说，德国队再次告诉世界，天下没有永远的赢家。享受了20多年和平，难民终于上升为欧洲的重大安全威胁，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激烈程度不亚于世界杯上的竞技。

    基于欧洲人原有身份的一体化之路走到了拐点。是靠更市场化、更开放的方法将欧洲以外的世界纳入其中，还是改弦更张，关起门来求稳定？时隔4年，大力神杯留在了欧洲，但现实世界的难题依然无解。

    作者是吉林大学公共外交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