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车展：看不见的战争

    北京车展举办以来，从未有哪一届车展会像2018年这样让人感到一种异样的氛围。

    展出的1022辆汽车中，全球首发车型达到105辆，概念车64辆，新能源汽车174辆——宏大规模的背后，有造车新势力渗透，也有中外车企角力升级，更何况，这是中国宣布汽车股比解除限制后，第一个在中国举办的大型国际车展。

    今年的北京车展上，造车新势力为了最后的“窗口期”，在位于北京东北顺义区的天竺新国展租下昂贵的展位，不惜大把烧钱，争取与各大汽车品牌同台亮相的机会。

    但不管是被认为“靠谱”的蔚来汽车、威马汽车，还是靠大屏博眼球的拜腾汽车，诸如此类新兴公司，似乎都已经感受到自身的生存危机。

    即便心虚，它们依然对外高调。这十几家登陆北京车展的造车新势力，本以为就可以这样全身而退，奈何却被心直口快的李书福一语戳破，“互联网公司造车就是一天到晚忽悠老百姓”。

    李书福这位吉利集团董事长，曾预言通用汽车的破产，也曾笃信自己将收购沃尔沃，以及中国汽车会超越日韩。目前看来，除了与日本车企还有差距，李书福说的话，并不是信口开河。他认为，所谓互联网思维并不能包治百病。主宰未来汽车工业命运的关键，依然在于传统汽车公司的自我觉悟。

    引人注意的是，在中国人工智能头部公司科大讯飞的年报中，除了蔚来这样的新造车势力，吉利汽车、长城汽车、长安汽车等这些国内传统汽车公司早已赫然在列。当大众、丰田等跨国汽车巨头也加入科大讯飞项目中，汽车制造商联合起来打造自己的共享化数字平台之后，还在依赖“代工”的蔚来和小鹏们，又能拿什么来跟既拥有核心技术，又具备成本、人才和制造优势的老牌汽车公司抗衡？

    游走在各家企业的展台上，能感觉到车展的同质化，大家都在谈论电动化、智能化、网联化和自动驾驶。但传统汽车企业正睁大眼睛，以警醒的态度来拥抱新科技，其实更加务实。正因如此，笔者才更为造车新势力担忧。

    虽然能拉来上百亿投资，能够举办上亿的发布会，但李书福的几句话，俨然打响了一场“看不见的战争”。“蔚来们”还有没有未来？可能要不了几年就会见分晓。是资金链断裂，像乐视造车一样灰溜溜遁走；还是在与传统车企的合作中失去自己；亦或是创造奇迹赢得战争，像苹果打败诺基亚，踩踏在传统汽车的钢铁驱壳上，“剩者为王”？

    除了新老势力对决，另一股新势力——中国汽车品牌的高端品牌初出茅庐。北京车展上，如果要说谁家的展台最吸引行业人士和消费者，那么，长城汽车的WEY品牌和吉利汽车的领克展台，在没有明星助阵的情况下依然人头攒动的现实，说明了一切。

    这是中国汽车品牌向上突破的战略机遇期。过往20年野蛮生长的过程中，中国汽车品牌逐渐从杂牌军走向正规军。在合资公司的哺育下，虽然国有汽车集团自主品牌依旧羸弱，但中国民营车企历经淬炼，逐渐被国人认可。

    没有人会想到，在刚刚过去的2017年，已经有三个中国自主品牌，实现了百万量级的规模。当然，他们与大众集团、通用汽车在中国400万辆的规模，依然还有很大差距，但正当青壮年的它们，只有真正做强中国汽车工业，方能不负韶华。不论是魏建军、李书福，还是王传福，均正值做出一番事业的年纪。吉利、长城和比亚迪在中国纵横捭阖，已经引起了跨国汽车巨头的警惕。

    在北京车展这个“看不见的战争”的主战场，我们能够感受到，昔日强者法国标致雪铁龙在全球最大市场的落寞，也能体味到亚洲四小龙之一的韩国汽车的无奈。

    诚然，在这场战争中，中国汽车品牌必须保持头脑清醒——除了防止被“捧杀”，北京车展前夕，两件合资合作的消息，也值得注意。

    那就是吉利汽车与广汽传祺分别与日本零部件巨头爱信公司成立合资公司，规模不小，但两家合资公司股比均为日本爱信占比60%，两家新公司只负责制造和销售，几乎没有任何研发功能。

    这不禁让人唏嘘，虽然全球化合作讲分工，讲协同效应，但广汽传祺每年花费数十亿采购爱信变速箱，甚至由于外方变速箱供应出现问题，还导致自家产品销售受限。这不得不警醒中国汽车公司，核心技术的缺失，依然可能令取得的成绩化为泡影。

    开放共享是必须的，这要建立在自身强大的基础之上。这届北京车展，跨国汽车巨头纷纷放弃高冷观望的态度，祭出密集攻势，扑向中国汽车品牌市场份额超过50%的SUV市场。尽管如此，领克、WEY品牌、“王朝”系列依然给中国人留下了憧憬的机会。

    在这场“看不见的战争”中，最令人玩味的信号，是因为中国决定放开汽车合资股比限制，并下调关税而发出的。在北京车展前，相关部门制定了具体时间表。一切看似风平浪静，波澜不惊，但是当大众汽车集团新任CEO迪斯来华出席北京车展，会见一汽、上汽和江淮三个合作伙伴时，当丰田汽车不置可否时……曾惊呼“狼进羊圈”的合资公司中方，似乎只能苦笑。

    相反，碍于还有五年时间，外资车企也礼貌性地强调，合资伙伴的重要性不可替代，双方会继续合作。但谁都知道，5年时间，足以发生非常多的事情。

    中国汽车合资合作迅速发展的十几年来，多数国有汽车集团似乎从未想过，将来会有与朝夕相处的合作方面对“短兵相接”的一天。

    北汽集团、华晨汽车、东风汽车、一汽集团反应迟滞，自主发展不利，或许已经难以扭转颓势，不排除在新政策下，一汽、东风等央企会兼并重组。可能只有长安汽车，以及后知后觉的上汽集团和广汽集团，意识到“看不见的战争”即将到来，相继采取措施，但时间不等人。

    当然，在全新环境下，中国汽车业的合资公司也许不会减少，反而会增加。外资企业除了选择独资，更愿意与灵活的、懂中国市场的民营汽车公司合作。

    当中国汽车市场保有量达到2亿，并以每年3000万辆左右规模增长时，这些新品牌和新势力，还有一些颠覆性技术，已经形成高度叠加的力量。正如凯文·凯利在《必然》中提到，这些力量并非命运，而是轨迹。它们提供的并不是我们将去往何方的预测；它们只是告诉我们，在不远的将来，我们会向哪些方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