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监管社交媒体困难重重

    扎克伯格在国会山“潇洒走一回”，暴露了美国立法机构对互联网和社交媒体的无知。监管者既无能力也无意愿，决定了美国对社交媒体的监管困难重重。

    脸书掌门人扎克伯格去美国国会认错了。外媒评论说，对这家因滥用用户信息而深陷舆论风暴的社交媒体巨头来说，这不失为一次成功的危机公关；那些高高在上的议员们，在“晚辈”扎克伯格面前一次次暴露出自己陈旧的知识结构，成为公众嘲笑的对象。

    基于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的社交媒体之于当代人的生活，就像汽车的发明和普及之于20世纪的人一样。汽车将人类从“马匹的暴政”中拯救出来，但车祸每年会导致数以万计的人丧生；同样，社交媒体在一定程度上塑造了21世纪的生活方式，逐渐成了一些人获取信息的主要渠道，但假新闻、群体极化效应等负面影响，开始让西方主流媒体高呼“脸书正成为可怕且未知的巨兽”、“社交媒体可能颠覆民主”，“算法的暴政”俨然已成为现实。

    同对汽车一样，对社交媒体的监管远远落后于该行业的迅猛发展。在美国，这个问题尤其严重，本该负有责任的立法机构似乎对社交媒体束手无策。

    19世纪末，老迈的英国首相索尔兹伯里侯爵理解不了汽车；当前坐在国会山里的那些议员们，又如何能够通晓脸书和推特是怎样运作的？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不懂技术，在质询中根本问不到点子上，让年轻人哀叹他们的“无知”。当然，正如比尔·纳尔逊参议员所抱怨的：“44名参议员听证，每人只给4分钟时间，还能指望听证有很多实质性内容吗？”

    无奈中有必然。早在索尔兹伯里的年代之前，欧美国家议会中的质询、演讲和辩论就渐渐沦为政治表演了，议会中的绝大部分声音是为了讨好选民，根本不能改变决策。现代政治的复杂化、专业化，让脑力有限且往往身兼多职的立法机构成员无力应对，只能求助于专业官僚的建议。当今代议制民主原则的扭曲之严重，丝毫不亚于脸书上的那些政治广告。理解工业和金融问题尚且如此费力，互联网问题只能更甚，总不能让议员们都去当“码农”吧？

    何况，社交媒体相关立法的缺失是能力问题，更是意愿问题。脸书、推特，以及其他国家的互联网巨头，对拿用户数据换钱的商业模式没有感到多少不安，还觉得用户“愿意用隐私换取便利、安全或效率”，让人联想到19世纪那些肆无忌惮、不受制约的富商巨贾。这次，扎克伯格穿着西装坐在美国国会，用后援团队精心打造的言辞，轻松自如地应对参议员们轮番轰炸的场景，未免使人想到好莱坞电影里的某些华尔街大鳄。

    监管资本原本就不是美国政治体系的长项。反托拉斯法案在社会力量大声疾呼了几十年后才姗姗来迟，对2008年金融危机的惩罚也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所以，我们很难指望美国国会在管控互联网时能够突然“开窍”，何况，此事还涉及敏感的“言论自由”。

    这尚且是不考虑政治游说和政党恶斗的理想情况。利益集团政治是美国的最大特色之一，反对监管科技企业的游说人员数量据说是主张保护消费者隐私的人的30倍。特朗普竞选时发誓要把这些“国会走廊里的家伙”统统赶出华盛顿，但现在看来，他已经把这个承诺忘了。虽然美国两党难得地在质询脸书这件事上达成一致，但背后的目的依旧同床异梦：民主党也许是想夺回被社交媒体染指的话语权，而共和党只想问问脸书为什么老是打压保守派的言论。

    政客们既无能力也无意愿，网络时代的个人隐私在美国获得法律保护势必遥遥无期。欧盟在这方面做得也许好些，但在互联网行业，欧洲没有多大影响力。也许，美国最终会将网络巨头关进笼子，但这个过程注定会很漫长。

    作者是中国人民大学政治学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