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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04月04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不管怎么减负,孩子的分数不能减”

本报记者 蔡梦吟   青年参考  ( 2018年04月04日   12 版)

    图片来源CFP

    “晚上10点多,从楼上传来一个女人的咆哮声:‘什么关系?啊!说!到底什么关系?’我那颗八卦的心疯狂地跳跃起来,趴到窗户上支起耳朵认真地听着下文。女人继续气愤地喊到:‘互为相反数啊!’我默默地关上了窗户……”

    类似的段子一度在朋友圈霸屏,道出了无数家长的辛酸。

    近日,教育部印发通知,要求所有中小学校减轻学生负担,并规范校外培训市场。各地教育部门陆续出台学生减负新规和办法:江苏省出台最严“减负令”,规定小学一二年级不得布置书面作业;浙江省颁布的新规除了延迟到校时间外,还在部分地区试行“中学生做功课至晚上10点可以选择不做”“小学生晚上9点可以不做”……本文开头段子所描述的场景,是否有望减少?

    理想丰满,现实骨感。外媒称,许多“虎妈”“虎爸”认为,减少孩子的课业负担是个坏主意。

    “我也希望儿子有更多玩的时间,但我提醒自己要理智”

    香港《南华早报》网站近日报道称,自从最新“减负令”出台以来,各大城市的家长们一直在热议,是要像教育主管部门建议的那样,让孩子更加轻松快乐,还是给他们布置大量课外作业、在闲暇时间送他们上各种课外班学习?

    上海徐汇区一名小学生的父亲钱敏(音)坦言:“在内心深处,我也希望我儿子有更多玩的时间,但我不得不提醒自己要理智。”他说:“要想进重点初中,他现在就得努力学习。只有进了重点初中,你才有机会上重点高中,然后才是大学。没有其他选择。”

    钱敏的儿子在一所公立学校上学,课余上了4个课外班——2个数学班、1个英语班和1个作文班。

    由于课业负担重,钱敏儿子的视力不断下降。他抱怨自己完全没时间看课外读物,而阅读是他最大的爱好。这个小男孩用老成的语气说:“那些课外班和课外作业都很无聊。但是为了更好的将来,我必须坚持下去。”

    在北京景山学校,一名学生告诉《青年参考》记者:“班里考前10名的同学基本都是近视眼,不多看书多做题哪有好成绩啊?大家都上课外补习班,但是都不互相说。我的一个好朋友号称自己只上了美术兴趣班,但是我在数学补习班上撞见了他。”

    北京市灯市口小学某班的班主任刘老师对《青年参考》记者表示,事实上,自2013年教育部颁布《小学生减负十条规定》以来,学校对“减负增效”尤为重视,严格控制学生在校学习时间和作业量,严格禁止违规补课,严格教辅用书管理,“但客观上升学的压力不减,家长们就会去课外寻求补习班”。

    面对减负,绝大多数家长怀着同样的纠结心情。英国《电讯报》援引中国《扬子晚报》的报道称,在南京市某小学,校长黄侃(音)表示:“当分数意味着一切的时候,大家不可能不紧张。”

    13岁的合肥某中学初一学生刘旭晨(音)告诉新加坡《海峡时报》,自己每天要花至少4个小时写作业,“很多题目又难又偏,我解一道数学题甚至需要半个小时”。写完了课内作业还要写课外作业,这让他烦闷不已,但也明白“没办法,大家都这样”。

    在减负背景之下,校内不留作业,校外补;校内不分班,校外分;校内不考,校外考;校内不竞赛,校外大比拼……

    《南华早报》指出,“减负令”并没有收获一片叫好声,还被不少家长扣上了“治标不治本”的帽子。家长们普遍认为,目前,学生学习依然是以升学为指挥棒,小升初、中考、高考不改革,单单说减负没有任何意义。尤其是那些农村贫困学生,他(她)们如果想要出人头地,只能通过学习来改变命运。

    升学压力面前,再优秀的孩子都难以泰然自若

    近日,21世纪教育研究院发布的《我国中小学生“减负”问题研究报告》称,我国中小学生课内外学习时间“领跑”全球。报告显示,与2005年相比,2015年学生上课外班的时间大幅度增长,学习日上课外班的时间为0.8小时,休息日上课外班的时间为2.1小时,分别是10年前的两倍和3倍。随之而来的是大量青少年儿童睡眠不足,运动时间不够,小眼镜、小胖墩儿增多。中国教育学会发布的一项报告则显示,2016年我国中小学生课外辅导行业市场规模超过8000亿元,参加学生规模超过1.37亿人次。

    “起跑线”也在不断向前推移。美国《芝加哥论坛报》网站援引《中国日报》的报道称,一份针对中国各地45758名父母的在线调查显示,约一半(47%)孩子在3到6岁之间参加了英语培训。

    乐乐(音)自小学一年级起便是优等生,中英数三科平均取得至少290分(总分300)的成绩,在校内是篮球队和游泳队队员。她才11岁,但已取得单簧管演奏级资格,是广州儿童管弦乐队成员。

    但在小升初的压力面前,再优秀的孩子,都难以泰然自若。

    乐乐的父亲对《南华早报》说:“越秀是广州的名校聚集区。竞争非常激烈,必须成为精英中的精英才能被重点中学录取。”乐乐通常在周六上午8点便开始上英语课,10点30分上高等数学课。之后父亲会接她吃午饭,并一同预备下午的古文补习课。下午5时,乐乐要练习单簧管,然后吃晚饭。周日全天都要参加管弦乐团的训练。

    乐乐的父亲没有透露花了多少钱给乐乐补习,但透露一位朋友曾经一个学期就花了10万元。“为了让孩子有好成绩、进好学校,家长花多少钱都心甘情愿。”

    一些在线补习平台逐渐走红。刘杰(音)曾是北京一名高中物理老师,后来开始为一个在线教育平台录制教学视频。他的收入与点击率挂钩。越是临近高考,他的收入就越高——最高的时候,刘杰每个月的收入能达到30万元,一年的收入则有280万元左右——这大约是北京高中教师标准工资的30多倍。

    刘杰对法新社说:“我自己也没想到能挣这么多钱,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教书一直被认为是一个不挣钱的职业。”

    “减负”不是教育问题

    在教育部网站发布的一篇政策解读文章中,山东省教育厅巡视员张志勇指出,减负最要紧的是做好5件事:调结构、转方式、提质量、重个性、讲规律。

    灯市口小学的学生家长舒女士告诉《青年参考》,自己将这篇政策解读文章的链接发在了一个家长群里。很快,一位家长说:“这些减负的理念都很好,如果能让孩子学习的过程不那么痛苦,我举双手赞成。但是,不管怎么减负,孩子的分数不能减,这就是我的态度!”

    此言一出,顿时得到许多家长附和。有人说:“我不能给孩子减负,因为我的孩子没有退路。你以为西方的那种宽松教育就好吗?其实那是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社会分层。在美国,公立学校只提供有限的基本教育,要想成为精英,就必须从市场上另行购买,买不起的人自然而然就被淘汰了。”

    从这个角度看,“减负”其实并不是一个教育问题。中国教育在线总编辑陈志文在《中国青年报》上撰文指出,“随着社会分层加大,收入悬殊,不同的出身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进入的行业与层次,于是家长就拼命加码。这并不是教育造成的,教育恰恰成了背锅者,大家都试图通过教育赢得竞争的第一关,通过教育赢得未来社会竞争”。

    因此,减负与应试教育几乎一样,表面上是在和家长学校斗智斗勇,实际上是在阻击功利教育理念、思想,阻击功利的教育竞争。从本质上讲,这是在试图用教育手段调整解决诸多庞杂的社会问题,受到批评也在所难免。

 

“不管怎么减负,孩子的分数不能减”
在英美,送孩子上辅导班已成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