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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03月28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余华对话弗兰纳根:为平凡立传

实习生 余冰玥 见习记者 胡文利   青年参考  ( 2018年03月28日   11 版)

    活动现场,弗兰纳根拥抱余华。

    3月17日下午,第11届澳大利亚文学周系列活动之“余华对话弗兰纳根”,在北京爱琴海中心单向空间书店举行。中国高校国际交流社团联谊会招募了13名大学生代表参加了该活动。

    活动当天,北京下了一场迟到的雪,气温降到3月以来的最低点。寒冷没有削弱观众的热情,离活动开始还有半小时,书店内就排起了长队。待到嘉宾入场时,现场已是座无虚席。

    此次活动由澳大利亚驻华大使馆主办。在活动中,澳大利亚作家理查德·弗兰纳根和中国作家余华回顾了他们的写作历程,并和在场观众互动交流。理查德·弗兰纳根的作品曾获英文小说界最高奖项“布克奖”,代表作有《深入北方的小路》《一个巴掌能拍响》等。余华的代表作《活着》《许三观卖血记》等亦享有世界声誉。

    澳大利亚文学周活动从2008年开始每年举办一次,至今已有10年历史。澳大利亚驻华大使安思捷女士说:“澳大利亚文学系列活动将为中国读者带来更多来自澳大利亚的故事和声音,从而为大家展现当代的澳大利亚,促进两国之间的互相了解。”

    “打开小说的门”

    理查德·弗兰纳根和余华此前相隔千里、素未谋面,却在对谈中碰撞出无数共鸣和火花,这或许便是作家与作家、文字与文字之间奇妙的联系。

    “这本书好在什么地方,很难回答。为什么?如果我能告诉你这本书有哪几个地方好的话,这可能是一本一般的书。问题是,这本书你感觉挑不出什么地方是最好的。我的话是什么意思呢?这本书从头到尾都特别好。”在活动伊始,被问及对弗兰纳根作品《深入北方的小路》的阅读体验,余华这样评价。

    2014年,理查德·弗兰纳根凭借《深入北方的小路》成为第46届布克奖的获得者。颁奖词评价他:“文学的两大主题是爱与战争,《深入北方的小路》正是这样一部关于爱与战争的巨著。弗兰纳根用其优雅的文字叙述了一个充斥着罪恶和英雄主义的故事,将东方与西方、过去与现实相连。”全书讲述了澳大利亚医生多里戈·埃文斯在二战中成为日军战俘,被抓去修建“死亡铁路”,并与心爱的女人失之交臂的故事。

    弗兰纳根原本没想写《深入北方的小路》。在二战时期,他的父亲不幸成为日本的战俘,被带到缅甸去修缅泰“死亡铁路”。因此弗兰纳根经常称自己为“死亡铁路的孩子”。父亲的那段经历深刻地影响了弗兰纳根的童年,所以他一直很怕写这本书,觉得想要将其写好太难了。

    “但是到后来,我内心有一个声音越来越强烈——我明确知道,我必须写这本书,如果我不写这本的话,我可能也写不出别的作品来 。我必须在父亲在世的时候完成这部书,这也赋予我写这部小说一个新的动力。”弗兰纳根总共花了12年,历经5个版本,才最终把这本书写成。“最后我把书稿寄给父亲,想告诉他这本书写得怎么样了,父亲却在那一天去世了。”

    对余华而言,这部作品最吸引他的是叙述的分寸和节奏的把握。“第一章写得太好了。一个小说家一直孜孜以求的,就是想打开小说的门,寻找自己的路通往何方。弗兰纳根是大家手笔。他用了那么多的篇幅来为男女主人公的重逢做铺垫——当埃文斯重新见到艾米时,那种激动、难以自控的那种情绪……但迎面走过去,二人居然擦肩而过了。这是一个大作家的处理,好的小说,就是这样出来的。”

    对弗兰纳根而言,每一次写作都代表着突破。“每当我完成一部作品,准备再写下一部新作品时,我总希望突破自己,而不愿重复自我。我觉得作为作家,写出的一字一句都务求传达我们的心声;如果你每一本书都写得比较类似的话,你原本的真实,可能最后就会变成谎言。”

    “再小的人物都保有尊严”

    无论对余华还是弗兰纳根而言,威廉·福克纳(美国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编者注)都是对他们的写作影响至深的人。余华说:“我在每一个写作阶段,都会遇到不同的困难。是威廉·福克纳教会了我如何对付心理描写。”

    弗兰纳根则坦言,威廉·福克纳给予自己最大的震动,在于其对平凡人物的描写。“哪怕是看起来非常微不足道、往往被人们遗忘的那些人物,在他的作品中,都展示了非常丰富的内心及复杂的情绪。在他的作品中,再平凡的人、再小的人物都保有尊严。”

    弗兰纳根的故乡是澳大利亚塔斯马尼亚岛上的一个小镇,镇上人口只有800余人,大多是二战的难民,主要以矿业为生。在弗兰纳根的成长环境中,没有人写作,也没有人认识作家。读了许多欧美文学作品之后,弗兰纳根觉得,似乎小说里只有欧美人的生活才重要,从来没有人描写塔斯马尼亚的生活,没有人去描写他们生活中的悲与喜,起与伏。

    “威廉·福克纳和我,还有余华,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我们都是‘南方人’。威廉·福克纳来自密西西比,当时在美国也是一个不太受重视的地区。”因此,当读到有类似背景的威廉·福克纳的作品时,弗兰纳根发现,自己也可以像福克纳一样描述生活。

    1994年,33岁的理查德·弗兰纳根写出了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导航员之死》。该书通过富兰克林河上导航员阿尔杰兹·柯西尼的眼睛,揭示了塔斯马尼亚作为流放之地的悲惨历史。作品寓意深远,许多评论家认为它颇具福克纳的风格,出版当年即获“维多利亚州总理文学奖”和“南澳大利亚州总理文学奖”。弗兰纳根自此在澳大利亚文坛崭露头角。

    弗兰纳根觉得,自己确实读懂了福克纳,“他可以通过非常简洁的语言,呈现出不同人物的不同状态。这一点,我在余华的作品中也体会到了——每个人物在平淡之下都独具特色,你读起来很容易,其实很难做到。”

    “写作像出海打鱼,你必须每天驾着小船去撒网”

    活动现场,一位大学生代表向两位作家讨教“写作和灵感的奥秘”,余华和弗兰纳根给出了各自的解释。

    “灵感是什么?就是你脑子里面一句话都没有,但逼着自己坐在写字台前不断地写,2个小时以后,突然天空出现了一道裂缝,灵感来了。”余华微笑着说,“灵感不是你等待来的,灵感有点像拳击比赛的产物——你在不断地被打倒和打倒对方的过程中,最终取得胜利,灵感才会到来。你要想写作,就得每天枯坐在桌前;你有没有耐心坐三到四小时?怕你今天写下的都是废话?只要你坐一年下来,你就有望成为一个好作家。”

    弗兰纳根对余华的观点表示赞同:“要想成为一名优秀的作家,你就必须日复一日坚持去写。其实写作就跟出海打鱼一样,你要有所收获,就必须每天驾着你的小船出海撒网,如果你不撒网,一定会一无所获。只要你每天坚持出海撒网,那么总有一天会有收获。”

    数十年如一日践行“撒网”的弗兰纳根,走上文学创作之路既偶然又必然。他的祖父祖母都不识字,父亲是全家唯一受过两三年教育的人,却非常喜爱诗歌。“我觉得父亲给予我最大的影响就是文化——会读书写字,哪怕水平不高,也可以给你带来巨大的能量。”

    弗兰纳根觉得,日日沉浸于信息爆炸的世界,人们往往会忘了文字的力量。他一直记得幼时和父亲的一段对话。“我问父亲,为什么你这么痴迷于文字?父亲告诉我,文字是具有魔力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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