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航母重返越南并非东盟的福音

    在大国实力对比持续变化的当下，东盟维持自身就地区事务的话语权愈发艰难。造成这种局面的一个内因是：一些人通过包括邀请美国航母来访在内的手段，试图让自身在外交场上多些筹码。这种所谓“平衡战略”，对维护东盟整体利益并无意义。

    山姆大叔深谙秀肌肉的艺术。从百余年前环游世界的“大白舰队”到如今访问越南的“卡尔·文森”号航母战斗群，美国海军的一举一动如同好莱坞大片，充满戏剧性和镜头感。

    如果说“卡尔·文森”号此行有特殊之处，那就是：越南时隔43年后，又一次迎来了美国航母。美国军舰到访对越南人来说早就不是稀罕事了，河内曾邀请美军进驻金兰湾，甚至接收了一艘炮击过自己的二手巡逻舰。当然，这些没有十万吨级的“钢铁浮岛”那么有视觉冲击力和象征意义。

    美国航母战斗群此访，是今年1月美国国防部长马蒂斯在越南宣布的。去年8月，越南防长吴春历访美，双方同意深化防务合作、扩大军事交流、增加情报共享，越方顺势发出了邀请美国航母前来的动议。在此之前，美越双方的防务合作，以及经贸、外交等方面的协同早已开始，且达到了相当的广度和深度。美越关系提升是两国多层次战略利益交汇的结果，符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合纵连横逻辑。

    不过，越南花大力气请来的航母未必是金刚罗汉般的护法神，更可能是招延祸水的特洛伊木马。近年来，大国在东南亚地区的博弈不断加强，令舞台旁的东盟诸国如坐针毡。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当事方态度不一，有机智中立如菲律宾，有长袖善舞如新加坡，有明哲保身如印尼，当然也有不待华盛顿发令、自己就选边站队的。就此而言，河内的步子在整个东盟范围内算是比较大的，一度令亚洲各国的外交政策学者感到意外。

    借助美国的力量，越南确实可以增加维护所谓“海洋权益”的筹码，并在国际舞台上发挥更强的影响力。单纯以权力运转的逻辑衡量，越南的大国平衡战略可谓“教科书级”，让外界惊讶于该国对外政策的灵活性。但此举毕竟违背了东盟各国曾经奉为圭臬的卓识远见：早在1973年，时任新加坡总理李光耀就说：“大象打架，脚下草地必定遭殃。”如果李氏看到今人迫不及待地延揽“大象”，多半会扼腕叹息。

    东盟在区域事务中的影响力，也就是区域合作中的“中心地位”，并非与生俱来，上世纪90年代亚太地区各大国力量的“均势”，让这个松散的联合体成为各方争取的对象，才有了大国博弈的“均衡解”。而今，随着大国力量对比的变化，东盟作为整体的“中间人”意味渐渐淡薄，难以在尖锐问题上形成一致立场，内部矛盾也不断激化。

    面对这种状况，东盟各国需要进一步的团结，才能维系自身的话语权，反之，它们必然在地区事务中加速边缘化。一些人似乎没有看清这一点，只是处心积虑地对美示好，无异于从内部瓦解东盟的整体性。放弃来之不易的集体安全架构、自甘成为“大象打架的草地”，会不会引火烧身？若能想到这一层，东南亚各国民众看待美国航母的眼神也许会更加冷静。

    作者是中国人民大学政治学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