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曾建起一座“假巴黎”

    一战时期的“假巴黎”或许是史上最具野心的“欺敌”计划。虽然这一宏大构想未能全面实施，但城市景观行业从中获得的启发，还是令后世的设计师们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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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设你身处一个世纪前的巴黎，会发现耳边经常回荡着空袭警报。当时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法国首都靠近前线，德国军队经常派出齐柏林飞艇和轰炸机飞越国界，试图从空中摧毁这座艺术与文化之都。特别是在夜间，空袭令巴黎市民不胜其扰。

    空中作战在1918年尚属新鲜事物，法国人只能慢慢摸索防范空袭的方法，譬如堆起沙包或者用胶带贴住窗户，把防空掩体装点得像美术馆那样精致。带有浪漫色彩的英雄主义也大放异彩。在留存至今的记录中，市民们被要求就地隐蔽，以免被德军飞艇盯上，然而，“主干道上的巴黎人非但没有逃走，反倒聚拢在一处，仰头冲着天空发出怒吼”。

    光靠藐视敌人的精神是阻止不了空袭的。巴黎如何更好地保卫自己？有人提出了一个看似荒诞不经的建议：为何不试试在荒郊野外建一座“假城”，诱骗远道而来的德国人把炸弹扔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如果成功，法国损失的将不过是些木头和织物。

    这个方案在技术上是可行的。彼时，飞机上没有雷达，导航全靠人眼，空袭精确度不高。从天而降的袭击者们远远瞧见可疑目标，就会一窝蜂地冲上去投弹、扫射。

    利用人眼容易出错的特性，来自意大利的工程师弗南德·雅格珀茜制定了一个宏伟的战略欺骗计划。巴黎市政府迅速行动起来，着手把市内的街道和建筑“拷贝”到城外。

    流转至今的史料显示，法国人不仅打算建造“假巴黎”，而且一造就是三个：第一个在城市东北方，重点是复制一座火车站；第二个在市中心西北11英里处，旨在利用塞纳河的一处转弯，复制市中心所有的标志性建筑物；第三个位于巴黎正东方，主题是一个“工业区”，里面有伪造的工厂和其他战时生产的标志，只不过没有工人在劳作。

    即便在今天看来，这仍不失为一项不朽的工程：法国人不仅打算复制世界上最大、最著名的繁华都市，还要重建巴黎火车站、凯旋门和香榭丽舍大道等一批重要地标。

    假城内的大多数建筑是用塑料、木头和布做成的，从空中看非常逼真，从地上看效果略差。假城内的街道都是仔细铺砌的，连街灯都是原版货；政府还召集艺术家们给假的居民区画画；得益于一群女工的巧思，在路上来回跑的木头火车看起来像真的一样。

    这台“戏”中最重要的部分是灯光。在战争后期，为了避开防空炮火，德军越来越多地在夜间发起攻击，城市灯光是他们最重要的路标。雅格珀茜的对策是：真正的巴黎进行灯火管制，假城则设置尽可能逼真的照明设施。为此，他测试了各种光源和遮蔽物，成功地重现了厚窗帘背后透出的柔和灯光、奔驰的火车里射出的光，甚至燃烧的煤炉释放出的烟雾。为了检验他们的方案是否靠谱，灯光团队还专门登上埃菲尔铁塔，居高临下进行观察。

    遗憾的是，这座精心设计的假巴黎才建成了包括“火车站”和“工厂”在内的一小部分区域，一战就结束了。大概是为了在下一场战争中继续使用相似的套路，巴黎市政府迅速拆除了已建成的部分，并将有关假城的消息严密封锁。这就是后世对此知之甚少的缘由。

    利用假目标设置“障眼法”并非法国人的独门秘籍，但一战期间“复制”巴黎的狂想，确实称得上近现代史上最宏伟、最大胆的“欺敌”计划。最终，假巴黎连一枚炸弹也没吸引到，但它仍然有资格成为史书上引人注目的一页，也暗示了这座大都市的发展方向。

    事实上，战争期间的这段插曲，并非弗南德·雅格珀茜在法国首都的最后一场“灯光秀”。在为伪造的城市点亮灯火之后，他继续致力于令真实的巴黎明亮起来。于是，在20世纪上半叶，这位城市景观大师承接了从埃菲尔铁塔到凯旋门的一些著名建筑的照明工程。

    “他先是营造假象，而后照亮真实。”曾为“假巴黎”著书的作家泽维尔·布瓦塞尔在一次访谈中如此评价。“两个案例中，城市都是模糊的，前者是因为战争，后者是因为喜庆。讲究‘张扬’的20世纪逐步模糊了巴黎的面孔，难道不显露出有趣的矛盾吗？”

    ▋美国“每日野兽”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