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十年，“彩虹之国”能否重现荣光

    南非逐步丢失“金砖国家”之一的成色，与“百年老店”非国大的衰退密不可分。再过不久，持续10年的“祖马时代”就将结束。未来，“彩虹之国”能否重拾荣光与尊严？

    南非政坛最近的人事变动，让这个“彩虹之国”难得地再一次占据了国际新闻报道的显要位置。赶在新年到来前，南非执政党非洲人国民大会（非国大）召开全国代表大会，选出了新一届领导班子，现任南非副总统西里尔·拉马福萨击败总统祖马的前妻德拉米尼-祖马，以微弱优势当选新党魁，从而很可能接替祖马，出任南非下一任国家元首。

    除了已成为时代符号的纳尔逊·曼德拉和2010年世界杯，南非留给其他国家人民的印象往往浓缩于有揶揄和嘲讽色彩的“段子”：“自废武功”导致工业水平倒退，推行平权政策，反而令社会治安和民众生活水平恶化……听起来，这个金砖国家之一的成色有些不足。

    这些坊间流传的说法不乏断章取义和夸大其词之处，但多少折射出曾经号称“非洲唯一发达国家”的南非如今面临的重重乱象：以贫困、失业和不平等为特点的结构性矛盾根深蒂固，GDP增速连续6年下滑，收入不平等水平高居世界前列，从开普敦机场看去，触目所及尽是连绵的贫民窟；2015年，南非甚至爆发了骇人听闻的排外骚乱……越来越多的人慨叹，领导过伟大的废除种族隔离运动的非国大，治国能力为何退化到了如此地步？

    事实上，种族隔离结束后，非国大已在南非“一党独大”20多年。曼德拉的光环和那个时代的自由斗士们为之奋斗的理想已然烟消云散。同为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的图图大主教的一番话耐人寻味，“我很高兴曼德拉已经不在了，我也很高兴那些人没有活着看到这一天”。

    和政治理想一并褪色的还有斗争年代留给非国大的种种遗泽。今天的它，被指无法回应逐渐兴起的城市中产阶级的诉求，无法给年轻人提供足够的工作岗位，无法提供有效的公共产品和服务，其结果是，新一代南非人同“解放者”的情感纽带逐渐断绝。反映在选票上，最显著的征兆就是反对党开始蚕食进而公然挑战非国大的优势，学者们预言，南非政治多元化的过程不可逆转。

    以笔者之见，非国大雄厚的政治资产短期内不会消耗殆尽，南非独特的族群结构更是让这家“百年老店”安然稳坐。两大主要反对党——传统的白人政党民主联盟和成立不久的经济自由斗士党联合起来，仍不足以真正撼动非国大的宝座。何况，后两者分居政治光谱两端，想合作殊非易事。非国大保住绝对多数可能不易，但丢掉简单多数更难以想象。

    对非国大来说，挑战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源于内部。21世纪以来逐步浮出水面的党内派系之争大大削弱了它的凝聚力，精神偶像曼德拉隐退后，非国大始终未能找到一个能团结全党的人物，党同伐异、派系倾轧成为常态；2008年和2013年，该党两次分裂，后一次更是催生了今日的经济自由斗士党。2017年年底的党代会上，反祖马派和挺祖马派继续针尖对麦芒，党内“六巨头”双方各占三席，相互攻讦之激烈，让人担心该党重蹈前两次的覆辙。

    相比之下，腐败问题更像是在南非的伤口上撒盐。南非的政坛腐败汇集了转型国家的各种特色：祖马本人丑闻缠身，屡屡被不信任案困扰，不时接受警方调查，在资本掌控的媒体射来的明枪暗箭下左支右绌。祖马前妻在竞选期间的不当言论进一步刺激了公众，英国《经济学人》杂志宣称，如果德拉米尼-祖马当选非国大党魁，“南非有沦为世袭窃国体制的危险”。

    这种假设并未成真。目前来看，西里尔·拉马福萨有很大概率领导非国大继续打赢2019年的选战，从而开启属于自己的总统生涯。现在，我们可以对这位律师、银行家和非洲顶级富豪的头脑和手腕给予小小的期待，毕竟，拥有“彩虹之国”美丽别名的南非，已不能继续沉沦。

    作者是中国人民大学政治学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