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制造业连曝丑闻源于企业文化？
本报记者 贾晓静
青年参考
（
2017年10月25日
07
版）
日产汽车表示，将调查是否受神户制钢伪造数据影响。图为日本横滨的日产汽车装配线。
神户制钢造假事件的后续影响仍在全球发酵。老牌企业连番爆发丑闻，令日本制造业的光环黯淡，体现了日本企业文化对企业运营透明度的损害。
日本第三大钢铁企业神户制钢卷入的造假丑闻，仍在给日本制造业带来持续的伤害。不仅日本国内舆论为之震惊，在全世界范围，对日本企业诚信度的抨击也毫无停息的迹象。
10月17日，欧洲航空安全局（EASA）发布公告，建议暂停使用神户制钢生产的材料。此前一天，美国司法部正式要求该公司提供与其数据伪造行为相关的文件。
有知情人士告诉路透社，神户制钢的违规数据篡改持续10多年，涉及企业多达500余家。丑闻已令该公司股价在一周内暴跌40%，市值蒸发逾16亿美元。
“当欺骗成为习惯，代价是相当高昂的。”英国广播公司（BBC）评论道。
一夜之间“信任归零”
神户制钢所成立于1905年，是日本制造业的“隐形支柱”之一。几十年来，日本的汽车、飞机和高速列车都在使用这家企业提供的原材料，国际客户对其产品品质也颇为认可，“神户制钢出品”一度成为日本精密材料制造技术优越性的最佳例证。
坐拥辉煌历史，神户制钢在日本上层社会影响力极大。美国“商业内参”网站称，日本首相安倍晋三迈入政坛之前，曾于1979～1982年间在神户制钢工作，并致力于推动日本公司接受国际化的治理标准。该公司的影响力由此可见一斑。
谁都想不到，这家老牌钢企会以最低级的方式“马失前蹄”。10月初，神户制钢公开承认，从2016年9月到今年8月，旗下4家工厂的数十名员工擅自篡改了铝和铜产品的检验证书，目的是让产品“看上去能够满足客户提出的制造规格，包括抗拉强度等重要性能”。
此后一周，神户制钢的问题产品名单中增加了另外两大类产品——粉末钢和“目标材料”。前者主要用于制造齿轮等模塑钢铁产品，后者则是一种特殊合成制品，由多种金属混合而成，广泛用于制造DVD、电视屏幕和其他电子设备。
神户制钢造假事件引发了供应链下游的强烈地震。该公司的重要客户，包括丰田汽车、本田汽车、通用汽车和福特汽车，以及飞机制造商波音和三菱重工迅速与之“划清界限”，并纷纷展开“自查”：回溯产品是否使用神户制钢出品的轧制铝及其他材料，还承诺聘请第三方机构，进一步评估神户制钢产品是否会导致其他安全隐患。
随着问题越挖越多，这家百年老店的掌门人川崎博也鞠躬致歉的模样令人有些“视觉疲劳”。他承诺在两周内完成全面检查，以确定造假的规模，以及交付给客户的不合格品中是否存在更多隐患。川崎的话语中充满沮丧：该公司产品质量数据造假的情况也许比之前披露的要严重，其后果可能进一步扩大——“现在，对本公司的信任已跌至零点。”
深层“病因”在文化层面
美国《纽约时报》称，虽然神户制钢的作弊行为尚未造成任何人员死亡或安全事故，但数据造假丑闻击中了日本制造业的要害。一直以来，在与来自中韩等国提供低价替代品的企业的竞争中，日本企业最大的靠山就是其在制造业中的长期声誉。而今，神户制钢造假掀起的丑闻对这种声誉的打击堪称“毁灭性”。日本财经媒体《日经新闻》直言不讳地批评称，“伪造问题已经成为可能破坏日本制造业国际信誉的大事”。
10月20日，日本经济产业大臣世耕弘成在记者会上表示，日本政府打算更积极地介入神户制钢大规模造假事件，希望后者迅速采取适当的补救行动。“这件事令人极度遗憾。我们要求神户制钢采取措施，确保遵守法律及强化安全管理。”但世耕不忘强调，神户制钢暴露的问题是“例外情况”，“大多数日本制造商仍在努力确保他们的产品质量是最高的”。
这番官腔意在展示当局对“日本制造”充满信心，但英国《金融时报》对此存有疑问。该报警告称，曾经享有盛誉的日本制造业正遭遇低谷，几年来，越来越多的日企受到与产品检验有关的丑闻重创——今年6月，日本知名汽车安全气囊制造商高田宣布破产，起因是其在安全数据上“刻意疏忽”，并导致10多名驾驶员死亡，数以千万计的汽车被迫召回。在高田之前，三菱汽车也被曝出篡改汽车燃油经济性测试数据。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指出，数据造假不仅存在于日本钢铁企业和汽车制造业，在精密仪器制造领域，类似事件同样不绝于耳，奥林巴斯就是负面典型。“这家以显微镜制造起家的企业一度以相机等精密光学设备闻名于世，但6年前爆发的账目造假丑闻将其拽下神坛。”2011年，奥林巴斯启用了公司史上首位非日籍首席执行官——英国人迈克尔·伍德福德，他到任不久后便揭开了该公司长期伪造财务报表、隐瞒上世纪90年代亏损的真相。
在伍德福德看来，日企的造假行为与日本的“礼貌文化”不无关系。拿奥林巴斯来说，公司内部对长者的尊重，变相纵容了管理层的种种不合理决定，让管理者长期处于缺乏挑战的“无菌”环境。日本企业监督机构日本所有者协会主管小口寿明在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表达了类似观点：“日本公司普遍重视质量，但作弊的时候很容易不受约束，后者通常是出于竞争压力；企业会阻拦彻底的检查和批评，不管它们来自员工还是独立外部人士。”
日本公司治理网络（Japan Corporate Governance Network）主席、律师牛岛真（音）的批评更加直接，称神户制钢丑闻表明了“普遍性的组织问题”。他告诉《纽约时报》，发生在高田的事情与神钢丑闻有颇多相似之处，二者的董事会都没有尽到职责。“这不是只靠总裁辞职就能解决的，需要做大范围改革才行。”他坦言，“神户制钢丑闻表明，人们根本没有从失败中汲取教训。”
神户制钢造假事件的后续影响仍在全球发酵。老牌企业连番爆发丑闻，令日本制造业的光环黯淡，体现了日本企业文化对企业运营透明度的损害。
日本第三大钢铁企业神户制钢卷入的造假丑闻，仍在给日本制造业带来持续的伤害。不仅日本国内舆论为之震惊，在全世界范围，对日本企业诚信度的抨击也毫无停息的迹象。
10月17日，欧洲航空安全局（EASA）发布公告，建议暂停使用神户制钢生产的材料。此前一天，美国司法部正式要求该公司提供与其数据伪造行为相关的文件。
有知情人士告诉路透社，神户制钢的违规数据篡改持续10多年，涉及企业多达500余家。丑闻已令该公司股价在一周内暴跌40%，市值蒸发逾16亿美元。
“当欺骗成为习惯，代价是相当高昂的。”英国广播公司（BBC）评论道。
一夜之间“信任归零”
神户制钢所成立于1905年，是日本制造业的“隐形支柱”之一。几十年来，日本的汽车、飞机和高速列车都在使用这家企业提供的原材料，国际客户对其产品品质也颇为认可，“神户制钢出品”一度成为日本精密材料制造技术优越性的最佳例证。
坐拥辉煌历史，神户制钢在日本上层社会影响力极大。美国“商业内参”网站称，日本首相安倍晋三迈入政坛之前，曾于1979～1982年间在神户制钢工作，并致力于推动日本公司接受国际化的治理标准。该公司的影响力由此可见一斑。
谁都想不到，这家老牌钢企会以最低级的方式“马失前蹄”。10月初，神户制钢公开承认，从2016年9月到今年8月，旗下4家工厂的数十名员工擅自篡改了铝和铜产品的检验证书，目的是让产品“看上去能够满足客户提出的制造规格，包括抗拉强度等重要性能”。
此后一周，神户制钢的问题产品名单中增加了另外两大类产品——粉末钢和“目标材料”。前者主要用于制造齿轮等模塑钢铁产品，后者则是一种特殊合成制品，由多种金属混合而成，广泛用于制造DVD、电视屏幕和其他电子设备。
神户制钢造假事件引发了供应链下游的强烈地震。该公司的重要客户，包括丰田汽车、本田汽车、通用汽车和福特汽车，以及飞机制造商波音和三菱重工迅速与之“划清界限”，并纷纷展开“自查”：回溯产品是否使用神户制钢出品的轧制铝及其他材料，还承诺聘请第三方机构，进一步评估神户制钢产品是否会导致其他安全隐患。
随着问题越挖越多，这家百年老店的掌门人川崎博也鞠躬致歉的模样令人有些“视觉疲劳”。他承诺在两周内完成全面检查，以确定造假的规模，以及交付给客户的不合格品中是否存在更多隐患。川崎的话语中充满沮丧：该公司产品质量数据造假的情况也许比之前披露的要严重，其后果可能进一步扩大——“现在，对本公司的信任已跌至零点。”
深层“病因”在文化层面
美国《纽约时报》称，虽然神户制钢的作弊行为尚未造成任何人员死亡或安全事故，但数据造假丑闻击中了日本制造业的要害。一直以来，在与来自中韩等国提供低价替代品的企业的竞争中，日本企业最大的靠山就是其在制造业中的长期声誉。而今，神户制钢造假掀起的丑闻对这种声誉的打击堪称“毁灭性”。日本财经媒体《日经新闻》直言不讳地批评称，“伪造问题已经成为可能破坏日本制造业国际信誉的大事”。
10月20日，日本经济产业大臣世耕弘成在记者会上表示，日本政府打算更积极地介入神户制钢大规模造假事件，希望后者迅速采取适当的补救行动。“这件事令人极度遗憾。我们要求神户制钢采取措施，确保遵守法律及强化安全管理。”但世耕不忘强调，神户制钢暴露的问题是“例外情况”，“大多数日本制造商仍在努力确保他们的产品质量是最高的”。
这番官腔意在展示当局对“日本制造”充满信心，但英国《金融时报》对此存有疑问。该报警告称，曾经享有盛誉的日本制造业正遭遇低谷，几年来，越来越多的日企受到与产品检验有关的丑闻重创——今年6月，日本知名汽车安全气囊制造商高田宣布破产，起因是其在安全数据上“刻意疏忽”，并导致10多名驾驶员死亡，数以千万计的汽车被迫召回。在高田之前，三菱汽车也被曝出篡改汽车燃油经济性测试数据。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指出，数据造假不仅存在于日本钢铁企业和汽车制造业，在精密仪器制造领域，类似事件同样不绝于耳，奥林巴斯就是负面典型。“这家以显微镜制造起家的企业一度以相机等精密光学设备闻名于世，但6年前爆发的账目造假丑闻将其拽下神坛。”2011年，奥林巴斯启用了公司史上首位非日籍首席执行官——英国人迈克尔·伍德福德，他到任不久后便揭开了该公司长期伪造财务报表、隐瞒上世纪90年代亏损的真相。
在伍德福德看来，日企的造假行为与日本的“礼貌文化”不无关系。拿奥林巴斯来说，公司内部对长者的尊重，变相纵容了管理层的种种不合理决定，让管理者长期处于缺乏挑战的“无菌”环境。日本企业监督机构日本所有者协会主管小口寿明在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表达了类似观点：“日本公司普遍重视质量，但作弊的时候很容易不受约束，后者通常是出于竞争压力；企业会阻拦彻底的检查和批评，不管它们来自员工还是独立外部人士。”
日本公司治理网络（Japan Corporate Governance Network）主席、律师牛岛真（音）的批评更加直接，称神户制钢丑闻表明了“普遍性的组织问题”。他告诉《纽约时报》，发生在高田的事情与神钢丑闻有颇多相似之处，二者的董事会都没有尽到职责。“这不是只靠总裁辞职就能解决的，需要做大范围改革才行。”他坦言，“神户制钢丑闻表明，人们根本没有从失败中汲取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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