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选择党崛起 欧洲告别战略假期

    代表极右翼势力的德国选择党进入议会，令自由主义者信奉的“德国例外论”破产。这一变局，也宣告欧洲人享受了1/4个世纪的和平红利消耗殆尽；欧盟成员国国内政治对欧盟的反作用，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强烈。

    2017年的德国大选，带给世人的最大“惊喜”或者“惊吓”，莫过于极右翼的选择党不仅进入了议会，而且成为第三大党，显著改变了德国政党政治的格局。可以说，这次选举让自由主义者信奉的“德国例外论”破产，德国无法在西方世界的思潮转换中独善其身。

    选择党的崛起并不单纯源于其选举策略的成功，而是更多地得益于德国国内政治气候的重大转变。选择党，简单来说就是反建制派、反移民、反穆斯林，正如一幅漫画中展示的那样：一名怀孕的白人女性说，要制造“新德国人”，还是我们自己来吧。

    选择党登堂入室，凸显德国的多元主义政策愈发举步维艰。从2016年科隆性侵案开始，德国发生了多起危害公共安全的事件，不少是移民所为。文明的冲突日渐清晰，引起了德国人的身份困惑，甚至是对德国国家身份的迷茫，套用塞缪尔·亨廷顿的话：谁是德国人？难民或移民带来的身份问题正演变为安全问题，在德国之外同样如此。

    本次德国大选之后两天，法国总统马克龙在索邦大学的演讲让这个问题更加尖锐化。马克龙提出，要实施更有深度的欧洲一体化，包括建立欧洲共同防务机制。这番演说多大程度上是在“配合”默克尔？外界很难不产生这方面的遐想。

    选择党得势的背后还隐藏着德国政治地理的变化。支持选择党的选票基本来自德国东部，当地人存在一种普遍的认知：“默克尔政府向难民撒钱，德国本国的老人却没办法买一副眼镜，普京才是欧洲和平的守护者，德国依然处于美国的占领之下。”听起来非常劲爆，但从中看得出，德国统一将近三十年，但裂痕犹存，在默克尔治下，这种裂痕最终引发了政治事故。

    二战结束后，德国“自我驯服”成为纯粹的“经济动物”，为欧洲一体化注入动力。而今，选择党将94个议席收入囊中，喊出了与德国主流舆论相左的声音。究竟是德国优先还是欧洲优先？这方面的争吵大概会进一步加剧。毕竟，现在的德国已不同于以往，尤其是欧债危机后，它祭出的严厉紧缩政策其实就是德国利益优先，引发了欧元区内部的争吵。经济上的纷争与利益的重新分配，极可能成为欧洲的新“震源”。

    国际政治专家罗伯特·卡根在《天堂与实力》一书中提出，“苏联的解体不仅消灭了欧洲的战略对手，而且消灭了地缘政治存在的必要。许多欧洲人将冷战的结束看作战略假期。”26年过去，冷战结束的和平红利终于释放殆尽，欧盟同时面对英国脱欧、特朗普执政、难民危机、恐怖袭击及民粹主义的崛起，这些挑战叠加在一起，欧洲的战略假期结束了。

    不可否认，在默克尔治下，德国已然崛起，战后欧洲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受到德国国内政治的影响。右翼势力的抬头，则是德国政治出现病灶的征兆。现在，我们最需要关注的不仅是默克尔在第四个任期内的政策选择，还有法德两国在未来4年里如何引领欧洲。

    另一方面，年轻气盛的马克龙想让法国重新上岗，和德国一起驾驶欧盟这辆列车。但根据经验，两位具有权威人格的政治家合作起来恐怕不那么容易。至少，马克龙在索邦大学“唤醒”欧洲的豪言，有些让德国人难受。如果德国继续从“欧洲优先”的路线上后撤，法德轴心之间的猜忌一定会加重。

    上世纪90年代，四五百年来一直浸染于战火的欧洲一夜间放飞了和平鸽，从权力结构上来说，这无疑是一次历史性的坍塌。时过境迁，现在的欧洲重新面临内外安全问题，但无论欧洲人今后采纳怎样的安全观，都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完成救赎。

    作者是吉林大学公共外交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