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平衡外交”的无奈与野心

    沙特国王首访俄罗斯，掩饰不住其在美俄两大玩家面前实力不足的无奈。即便如此，一个学会“平衡外交”、更具自主性的利雅得，给中东局势增添的变量仍不容低估。

    10月初的莫斯科还不算寒冷，但足够让耄耋之年的沙特国王萨勒曼感到朔风凛冽。镀金电梯的意外罢工是个尴尬的插曲，老国王一步步走下阶梯时的小心翼翼是他此次俄罗斯之行的生动写照。普京热情洋溢地表示，萨勒曼的到访是“里程碑事件”，但两国关系今后想要持续顺畅地发展，恐怕还需要更多台面下的交易，外加一点意料之外的运气。

    随着“伊斯兰国”节节败退、叙利亚内战大局初定，轰轰烈烈的中东变局不知不觉间到了第一季的收官阶段，各方都要抓紧时间收割胜利果实。在这场持续数千个日夜的连续剧中，沙特阿拉伯是当之无愧的主角之一：从干预邻国、资助反政府武装，到拉起“反恐联盟”、打代理人战争，乃至亲自下场进攻也门，联合海湾诸国围堵卡塔尔……萨勒曼之所以成为近百年来首次访俄的沙特君主，与沙特在中东的高度活跃有直接关系。

    也许是因为手腕尚嫌生疏，四面出击的沙特赚足了眼球，它为自身谋得了多少好处却大可商榷——重金扶持的代理人纷纷折戟沉沙，下注甚大的叙利亚局势一度胜利在望，却被俄罗斯及其支持的阿萨德一点点翻盘，如今已无太多操作空间。而在另一个战略方向，兴师动众的也门战事至今进展不顺，卡塔尔也迟迟不肯低头服软……

    更麻烦的是，沙特最大的宿敌伊朗依然兵强马壮，利雅得使出浑身解数，仍未打破“什叶派之弧”。上千亿美元的军购，换来的只是特朗普的几篇推文和隔空喊话，以及在白宫晚宴后的故作神秘。加上油价长期低迷，圣地的守护者们日渐感受到被危机“反噬”的危险。

    于是，82岁高龄的萨勒曼不得不披挂上阵，以赴“鸿门宴”的决心前往克里姆林宫，希望在即将到来的大结算中多保住一些利益，30亿美元的对俄军购合同就是见面礼。

    普京自然乐意笑纳这份生日礼物。无论是打能源牌还是玩转地缘政治，俄罗斯面对沙特都自信满满，后者并没有多少资本给莫斯科制造真正的阻碍。常言道，“在战场上拿不到的，也没法从谈判桌上拿到”，何况，就“叙利亚向何处去”，沙特其实没有多少发言权。

    当然，从长计议，沙特国王访俄的风向标意义不应低估。明眼人可以看到，沙特已从当年那个惊恐地寻求美国保护、对华盛顿亦步亦趋的沙漠王国，义无反顾地向在各大势力间搞平衡外交的自主行为体转型，这是影响更深远的变化。

    另一方面，面对利雅得“两面下注”的行为，华盛顿依然是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俄罗斯向沙特出售S-400防空导弹的合同签署次日，美国国务院批准向沙特提供价值150亿美元的“萨德”反导系统。由此，沙特再度巩固了自身在世界军费排行榜上的位置。

    树欲静而风不止的中东局势，决定了沙特不可能偃旗息鼓，除了更积极地在大国间闪转腾挪，它别无选择。一个自主性更强的沙特阿拉伯，势必带给中东棋局更多变量；“伊斯兰国”的黑旗徐徐落下后，不同颜色的“彩旗”爆发直接冲突的危险从未如此临近。

    作者是中国人民大学政治学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