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时代 欧洲更团结

    在美欧关系前景不明的当下，欧洲各国有必要在经济及防务合作方面采取更灵活的政策。不受欢迎的特朗普，对欧洲与其说是阻碍，还不如说是促进后者团结的助力。

    最近在法国的一次学术活动上，有欧洲人提出了“特朗普可能对欧洲有益”的观点，令在座的美国学者倍感惊讶。按照主流舆论的说法，特朗普执掌美国对欧洲非常可怕。他似乎蔑视欧盟，与德国总理默克尔关系冷淡，与俄罗斯总统普京却颇多共鸣。更不用说，特朗普对英国退出欧盟持欢迎态度。在与英国首相特雷莎·梅会面时，他曾热情地发问：“谁是下一个？”特朗普还宣布领导美国退出在欧洲非常受欢迎的《巴黎协定》，并计划削减美国给联合国的资金，而联合国一直是欧洲人强力支持的。

    最近公布的皮尤民意调查显示，仅有22%的英国人、14%的法国人和11%的德国人对特朗普有信心。但凡事都有两面，换个角度思考，恰恰是这种不受欢迎的、与其说是“反美”还不如说是“反特”的气氛，有助于促进欧洲内部的团结。

    毋容置疑，今日欧洲仍然面对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的经济增长缓慢、失业率高企和政治不团结的挑战。纵然如此，今年9月赢得德国大选的人一定是温和派，而非极端主义者；这位获胜者必须理解，与马克龙合作并重启欧洲发展的引擎有多重要。

    英国脱欧谈判注定争议不断，而且错综复杂。其中的一大症结在于，欧盟拒绝在不允许人员自由流动的前提下允许货物和服务自由流动。

    或许，我们可以通过成立新的英欧联合机构达成妥协，该机构将负责在确保双方民众权利的同时，允许在某种程度上限制移民和某些货物。不妨将该机构想象为一个同心圆，自由流动代表欧盟核心集团的特点，其外围则允许采取某种程度的限制举措。

    这样的妥协是否可行，取决于欧盟是否灵活。欧洲人曾说过，在打造“越来越紧密的联盟”的过程中，允许各成员国采取“不同的速度”。现在，这一表述有必要加以修改，可以考虑用“不同的层次”的概念来取代”不同的速度”。

    许多精英已在事关欧洲未来的问题上采取更灵活的态度。他们意识到，欧洲内部其实存在三种层次的成员关系：关税同盟、欧元货币和申根协定签署国。共同防务可能成为第四个。

    过去，欧洲各国在防务合作方面的进步，不仅受主权忧虑的钳制，还受制于美国的安全保障承诺。随着特朗普让欧洲对美国的可靠性产生怀疑，安全问题越来越引人注目。

    建立欧洲共同防务体系的工作已经开始，但进展缓慢。欧洲除了英国，拥有大规模远征能力的只有法国，德国则因为历史原因无法参与进一步工作。何况，英国一向不愿意与北约产生任何竞争。现在，这样的态度正在发生变化。

    2003年伊拉克战争爆发前，有人说：“在安全问题上，美国人和欧洲人的差异就像火星和金星一样大。”但世界在不断改变，欧洲目前面临一系列外部威胁。格鲁吉亚和乌克兰的事态提醒欧洲人，他们防范俄罗斯仍然需要北约的强大。

    第二种威胁可能源自巴尔干半岛的暴力活动。某些观察家认为，马其顿刚刚与内战擦肩而过。欧洲维和部队或许能对地区稳定提供重要的帮助。

    欧洲面临的第三种威胁来自北非和中东。利比亚陷入混乱，并成为众多难民地中海之旅的策源地，人们很容易想见，欧盟今后必须保护该地区民众，并营救可能出现的人质。在此，法国的远征能力与英国结合，有助于保障安全局势。即使英国置身事外，其他欧洲国家也可以参与进来，就像德国现在在马里打击恐怖主义那样。

    欧洲离共同防御体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必要性与日俱增。这个过程多少带有黑色幽默的味道：未来几年发生的事情可能证明，不受欢迎的特朗普对欧洲与其说是阻碍，还不如说是促进后者团结的助力。

    作者是国际政治学者、哈佛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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