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调的默克尔要当欧盟“盟主”？

    德国在二战后一直将自己的国家利益甚至外交政策隐藏在他国背后。而现在，随着默克尔发出“欧洲要靠自己”的呼声，她和她的国家正以新的形象出现在世界舞台上。

    近来，一向谨慎的德国总理默克尔因为号召“欧洲国家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而成为世界媒体关注的焦点。有些人认为，这只是默克尔为赢得第四次竞选而抛出的政治谋略，换句话说，等德国大选结束，默克尔连任成功，美欧之间的关系也会改善。

    然而，对德国来说，这无疑是政治上的重大进步，或者说转变。德国在二战后一直将自己的国家利益甚至外交政策隐藏在他国背后。而现在，默克尔俨然成为欧洲的领导者，她的表态可能意味着德国外交政策的转变，也意味着德国在大西洋共同体中的地位正在转变。

    为什么默克尔会要求欧洲人靠自己？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美国总统特朗普让欧洲盟国寒心。在北约峰会上，特朗普对欧洲盟国大讲责任分担问题，简而言之，就是欧洲盟国出多少军费——28个成员国中只有5个达标——如果欧洲人不愿意保护自己，美国怎么能够拿纳税人的钱保护欧洲人呢？这是特朗普朴素而直白的想法。然而，这位商人出身的总统有意无意地忽视了北约宪章中对“集体防御”的承诺，引起了欧洲国家的警觉。

    还有一件让欧洲人难以释怀的事，就是特朗普领导美国从《巴黎协定》中“脱逃”。特朗普关注的是能不能制造就业岗位，尤其是蓝领岗位。至于气候变化，那是未来的事情，至少是“后特朗普时代”的事情。而对于欧洲，气候变化是塑造其身份的事情。美国不再支持好不容易达成的《巴黎协定》，只会让大西洋两岸的裂痕更深。

    过去半个多世纪里，英法是欧洲的军事强国，也是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德国的角色更像欧洲的“出纳员”。但欧债危机以来，德国在欧洲一体化进程乃至大西洋共同体内部的角色正悄然发生变化，德国在政治和外交上逐步成为欧洲的代言人，从不情愿的领导者变成了主动有为的领导者，这一切几乎都是在默克尔的“漫长”任期内发生的。

    站在文明与历史的角度上，“欧洲人”这个共同身份是存在的。但政治和外交领域则是以国家为主导的，每个国家都愿意为了自己的国家品牌而努力。此外，共同的威胁有助于形成共同的认知，特朗普的欧洲之行多少让美国成了欧洲人眼中的“威胁”。

    从效率上来说，欧洲一体化已经到了临界点，甚至可能发生反弹，形成“多速欧洲”的格局。而在政治和防务层面，欧洲一体化需要弥补短板，这也是默克尔在竞选集会上发出“欧洲人要靠自己”呼声的另一重原因。

    冷战后，欧洲的发展取决于两件重要的事：一是东西德统一，欧洲大陆的心脏地带重新出现了一个大国，有人说这是神圣罗马帝国的复归；二是欧盟的东扩，由此，欧盟的地理空间远远超过了文化意义上的“欧洲”。如果说两德统一形成的聚合力量及欧盟东扩带来的离散倾向构成了欧洲政治的张力，那么，特朗普的当选、英国脱欧及默克尔谋求第四个任期，正在让这一张力迫使欧洲一体化进入新的历史拐点。

    对默克尔来说，法国新任总统马克龙可能是个好搭档，法德轴心将把欧洲一体化带入一个更加紧密的时代，包括财政及外交、防务的合作。来自英国和美国的承诺及庇护消失后，欧洲会不会团结在默克尔的德国周围呢？无论是否喜欢，欧洲人都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德国已经成为欧洲全面的领导者——如果你不愿意称它为主人的话。

    作者是吉林大学公共外交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