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远离欧盟是大势所趋

    在这个世界日益复杂、欧洲问题频出的时代，投入欧盟怀抱对土耳其来说，已经不如之前那样迷人了。对这个曾拥有帝国印记的国家来说，它更希望的可能是走出自我成就之路，而不再是向欧盟投怀送抱。

    一个多月以来，土耳其与欧盟国家尤其是荷兰的嫌隙日益加深。土耳其官员为了4月16日修宪公投进行的拉票活动，因荷兰、德国、奥地利等国的抵制，变得步履维艰。

    面对上述局面，土政府表示要进行最严厉的报复。总统埃尔多安等人不断用激烈词汇批评荷兰、德国，称这些国家的现政府是法西斯，正对土耳其发动新的战争。

    地处欧亚大陆之间的土耳其，多年来的重要夙愿之一就是加入欧盟，欧盟对土耳其申请加入的呼声则一直暧昧不明。不过，在实际的双边或多边关系中，土耳其与诸多欧盟国家长期关系良好，土耳其还是北约成员国之一。土欧双方此番闹僵，是意外还是趋势？

    从欧盟来看，今年是多个国家的大选年，各国现任政府纷纷忧虑是否会被民粹主义力量夺权，使欧盟分崩离析。3月15日，荷兰大选结果出炉，代表民粹主义力量的右翼党派竞选失败，让旁观者大大松了口气。但即便右翼党派败选，民众的呼声也是不能充耳不闻的，比如，当下依然有很多荷兰人要求抵制土耳其官员到荷宣传造势。

    土耳其方面，本月16日的修宪公投旨在将该国从议会制改为总统制，被认为是埃尔多安进一步集权的表现。甚至有评论说，埃尔多安已是土耳其近代史上仅次于凯末尔的强人。

    以笔者之见，如果说欧洲诸国对土耳其官员前往本国拉票之举进行或明白或隐晦的限制，是出于维护自身认可的价值，是迎合民众呼声，一定程度上是策略性考虑，那么，土耳其此次的修宪之路，以及在此过程中与欧盟国家的波澜，则很可能是大趋势的显现。

    土耳其现政府要到德国、荷兰等国造势，是因为在这些国家生活着大量拥有投票权的海外土耳其人——媒体给出的具体人数并不统一，即便依据相对保守的数字，拥有投票权的海外土耳其人，在德国至少有140万，在荷兰至少有40万，在奥地利至少有11万。

    土耳其的世俗化进程自凯末尔时代就开启了，但多集中于城市居民和精英阶层。而前往欧洲从事体力劳动的劳工，主要来自乡村，保持了浓郁的宗教情结。到了欧洲国家，因为外来族群身份，因为所从事的工种，因为人数众多，他们融入当地社会和族群十分艰难，即便在今天的德国、荷兰等地，这种情况依然存在。

    于是，社团成为这些流落欧洲的土耳其人的皈依之所，社团内往往宗教气息浓厚。同时，因为文化隔阂等因素，欧盟国家的很多土耳其移民没有放弃土耳其公民身份。

    埃尔多安领导的土耳其正义与发展党，被认为是宗教气息浓厚的政党。基于这共同的底色，埃尔多安将获得在欧土耳其人的支持，视作赢得修宪公投的重要砝码。

    现在土耳其与欧盟国家结怨，使土政府在各国的拉票造势活动难以进行，效果或许并不比拉票差。2015年4月至5月间，皮尤研究中心的一份问卷调查显示，土耳其人对欧盟、北约、美国的反感度均远远超过好感度。当下土耳其与欧盟结怨，恰恰迎合了其本土的民族主义情绪，也会迎合那些无法真正融入当地的欧盟土耳其人的情绪。

    不可否认，土耳其与欧盟结怨，会让土离欧洲越来越远。土耳其害怕这种情况的发生吗？未必。实际上，从去年7月土耳其军事政变未遂，埃尔多安采取一系列非常之举开始，欧土关系已经开始趋向冷淡，如今是程度上的进一步深化。

    在世界日益复杂、欧洲问题频出的时代，投入欧盟怀抱对土耳其来说，已经不如之前那样迷人了。那些选择西化、选择与欧洲接近的中东国家，如今一个个陷入发展困境，甚至动荡不安，这是直观地摆在土耳其面前的。2008年的金融危机也是自美欧生发的，给土耳其带来的影响是经济萎靡不振。美好幻象既已破灭，对这个曾拥有帝国印记的国家来说，它更希望的可能是走一条自我成就之路，而不再是向欧盟投怀送抱。

    如果与欧盟分道扬镳是注定之事，那么土耳其政府也好，埃尔多安本人也好，又如何会计较与欧盟结怨？如果与欧盟结怨对自己有利，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作者是吉林大学公共外交学院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