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用就好”暗藏管理学智慧

    在这个快速变化的时代，越来越多的个人和组织开始认同“够用就好”的理念。“够用就好”，并不意味着投机或放任自流，而是要求我们时刻抱着随时可以改进的态度，不被形式和条规束缚，一点一滴完善工作流程，并在粗放发展和精细管理之间灵活转换。

    “我们来刷微信吧！”

    过去两三年遇到中国朋友，聊着聊着，对方总会冒出这句，所以，我的微信主要是和中国朋友联系时用的。

    最近，情况开始发生改变——新加坡的主力社交软件也开始从WhatsApp转向微信，特别是一些商界的朋友很爱尝鲜。一些老人一换智能手机，更是直接跳进微信的世界。其中一位长辈告诉我，他现在打电话、发短信、转发文章全都用微信，如果微信也能方便地绑定中国以外的银行卡，他出门连钱包都不必带了。

    用惯其他应用程序的人可能觉得微信缺少了一些功能，比如不能上载长视频、不允许直播。然而，这并不影响绝大多数人的生活，对多数人来说，最重要的不是一个东西有多先进，而是它有多便利。

    网络安全是人们开始用微信时的担忧之一，特别是在通过它做支付和转账等场合。但这些年来，它不仅用着便利，也没有出现什么大纰漏；至于隐私问题，因为大部分人相信自己是好公民，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渐渐地也因为便利而接受了它。

    新加坡20多年前就开始谈“无现金世界”、手机银行等等，本地银行还下设经营支付的公司，都有各自的方案，问题在于平台之间没有互通。在开放自由竞争的名义下，政府也没有独沽一味地特别扶持哪一家的支付平台，而是在金融条例方面实施严格监管。

    这应该算是保障了安全，但也使得我们的钱包变成“卡包”，带出门的现金可能少了，卡却越开越多，“卡包”越来越厚。

    目前，新加坡的银行和电信公司虽已推出“电子钱包”服务，包括星展银行的PayLah！、华侨银行的Pay Anyone和新电信的Dash应用等，但主要局限于本行用户使用，并无一套共通的电子付款系统。

    新加坡总理李显龙上个月底在红杉资本举办的科技创新活动上透露，内阁每周一次的午餐会议，因为采用AA制方式，每次需要指定一位部长负责收钱。某日，当其中一位部长说他不再收现款，请大家开支票时，内阁成员终于跨出了一大步，常任秘书则告诉李总理，他们早已走在前头，用星展银行的PayLah！支付。我听罢后的第一反应是：中国的大妈如果看到这段话，大概会笑话新加坡太落后：“我和朋友们吃饭，早就用手机各付各的了。”

    这个现象反映的不是谁比较先进的问题，而是对前进方式或发展路径存在两种不同观念。这让我想起一个谈论管理学时多次听见的故事——

    有一家生产肥皂的工厂引进了一条机械化包装生产线，运作时发现它有个缺陷：一些肥皂盒子没有装入肥皂。公司总不能把空盒子卖给顾客，于是，管理层请了一位机械自动化专家组成了一个科研小组，采用微电子、X光扫描等技术，花了几十万元解决问题。之后，当生产线上有空肥皂盒经过，两旁的探测器检测到，一只机械手就会把空盒子推走。

    一个地方的乡镇企业肥皂厂买了同样的生产线，一样发现了空盒子的问题。老板大发脾气，叫一个普通工人去搞定。工人在生产线旁放了一台力道很大的电风扇，把空的肥皂盒吹走。

    这两个方法没有孰是孰非的差别，关键在于它们是否能按照各自的情况和需要解决问题。第一家公司的方法确实先进，效率提升后可以帮助公司的发展。但如果资金不够雄厚，肥皂产量不大，这么费劲地解决问题，最后可能因为过度支出导致工厂经营不下去。

    那家搬来大风扇的工厂虽然用的是很“土”的方法，但这也是快速变化的时代下，一种很实际的方法——“够用就好”。正是“够用就好”的理念支持了很多初创公司的兴起，因为它强调成本最小化、效益最大化、实用性最强化，先占领市场，之后再通过运作时收集的资料、用户回馈等等，不断用小步骤优化整个程序。

    后一类行为体在每一个阶段“够用就好”，但时刻抱着随时可以改进的态度，不拘泥于形式和条规。原因之一是，在快速变化的时代，条规随时也可能因应变化而调整。

    过去，这种方式可能被视为投机。如今，这种前进方式已经成了一条有效的发展路径，管理者需要注意的是必须在不断顺应变化的同时，把眼光放得长远。

    进一步说，经历粗放式的发展后，适时回到系统化的整理，之后再出发，这种起初看似杂乱的发展路径，已然成为现代管理的一种方式。

    与时俱进的“够用就好”，一方面在考验我们的创新与应变能力，另一方面也在考验政策制订时的灵活性。

    作者是新加坡华文媒体集团电子版块总编辑兼《联合早报》副总编辑。

    《联合早报》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