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PP死了？现在下结论还早

    美国不会放弃对国际贸易规则的主导权，日本等国家也希望继续强化以美国为中心的贸易体系。因此，做出“TPP已经死亡”的定论为时过早，它的后续效应还将进一步发酵；其“幽灵”或许将在其他经济合作协定中，以多变的形式不时现身。

    特朗普上台后，立刻宣布美国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尽管如此，TPP余温仍在，而且一谈及全球贸易规则的未来发展，始终绕不开TPP。TPP是死了还是没死？抑或是暂时中止？就这一问题，我们需要从美国内外两个层面加以解读。

    从美国国内来看，TPP是一个时代的象征，而非个别政治人物意志的产物。尽管TPP是在奥巴马执政期内逐步发展起来，但它并非奥巴马政府一手制造出来的。TPP本质上是美国精英阶层对未来全球贸易投资规则的设想与判断，更是美国社会对全球自由贸易理念的重新诠释。从这个层面看，TPP的重要性不可小觑，其后续影响尚未完全发酵。

    尽管特朗普政府宣布退出TPP，并表示将通过强化双边经济合作框架，提升美国在贸易投资合作中的收益，但这不意味着放弃对全球经贸规则的主导权。恰恰相反，特朗普只是在贸易问题上选择了战术上的“退避三舍”，战略上仍“以退为进、退而求攻”。

    值得注意的是，与美国贸易政策相关的传统职能部门是商务部、贸易代表以及隶属于国会的国际贸易委员会等，但部分贸易争端还涉及能源部、环境部等“边缘”部门。在此基础上，特朗普于2016年12月宣布新设“白宫国家贸易委员会”，显然是要加强总统在贸易投资问题上的直接管控，同时在“意识形态”方面加强白宫对美国贸易政策制定的影响。

    从美国的外部环境来看，TPP尚存一线存活希望，因为日本、澳大利亚、加拿大仍不死心，甚至有可能在暗中谋划一个“没有美国”的TPP合作框架。当然，它们不愿放弃TPP的主要动因之一，是它们已为此支付了巨大成本。特别是日本安倍政府，更希望将TPP部分条款直接引入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或中日韩自由贸易协定（FTA）等经济合作框架，这进一步加剧了相关经济合作框架的构建难度。

    另一方面，日本主流意见认为，在美方宣布放弃TPP的背景下，日本仍应坚持构建类似TPP的“高水平、高标准”的多边贸易及投资合作框架。因此，日美FTA或许是不错的选择。尽管如此，针对日美FTA谈判，日本也极为担忧美国要求其以超越TPP的水准，开放国内农业市场等。

    回到美国政府的立场上，最有可能保留TPP精神的领域，是即将启动谈判的日美双边经济合作框架，其中绝大部分内容和结构将沿袭TPP的规定。为此，两国已确定了以日本副首相麻生太郎和美国副总统彭斯共同领衔的谈判架构，希望尽早达成日美双边经济合作框架。当然，日本国内也在一定层面上出现了意见对立，即一方面如前所述，对日美双边FTA有所期待；另一方面则普遍存在担忧、谨慎的态度。

    美国国内也确实存在一批积极的游说力量。比如说，美国国内的农业团体希望借助日美FTA扩大对日农产品出口；同时，美国的保险及金融利益团体等，更希望借此打开日本金融市场的大门，帮助美国投融资金融机构在日本扎下根、发展壮大。

    还需要指出的是，在日美双边经济合作框架的谈判中，美国的主攻方向之一必定是日本的“绿色贸易壁垒”。应该说，随着TPP谈判告一段落，日美在关税壁垒问题上的分歧得到大幅缓解，剩下的主要谈判对象就是“绿色壁垒”等非关税问题。

    以汽车贸易为例，美国车企对日出口的最大问题，就是难以满足日方提出的“绿色”要求。因此，它们的利益诉求必将转化为美国对日谈判的压力和筹码。鉴于此，“绿色贸易壁垒”问题将是日美双边框架的主要争夺点。

    从上述各方面观察，做出“TPP已经死亡”的定论为时尚早，它的后续效应还将进一步发酵；它的“幽灵”或许将在其他的经济合作协定中，以多变的形式不时现身。

    作者是上海国际问题研究所研究员。

    新加坡《联合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