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着是职场价值观的一面镜子

    当今，顶级服务行业的职场文化正离多样性和真实性渐行渐远。反映到“精英人士”在办公室里的穿着打扮上就是，他们看上去愈发趋同也愈发极端，唯一被允许的就是相互攀比，以便让自己看起来比同事乃至客户都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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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在投行、管理咨询公司及顶级律师事务所工作的那些人的穿着愈发荒唐。当然，他们说起话来也是一样。

    这个想法是我不久前观看《托尼·厄德曼》时冒出来的。在这部德国喜剧电影中，一位年轻的管理咨询师在办公室巧遇她的老爸，后者顶着一头乱蓬蓬的棕色假发，套着一身反光的西服，还戴着一副像是从跳蚤市场淘来的假牙。

    看着这位父亲拖着庞大而又邋遢的身躯，费力地走过女主角的办公桌时，我突然醒悟过来：怪诞的并不是戴着一口假牙而几乎没法说话的他，而是那些咨询师，他们个个光鲜靓丽，却看起来千人一面。

    过去10年，薪水最高的那些人看上去愈发趋同，也愈发极端。他们不得不遵循以下不成文的着装要求：1.再贵也不过分；2.色调再单一也不过分；3.造型再死板也不过分。

    没人胆敢展露个性。唯一令自己脱颖而出的办法，就是让自己看起来比别人更有钱。这些规则男女通吃，只不过后者还要克服一个额外的障碍，那就是：女人们必须使自己看上去尽可能性感，又不能显得没品位。脸谱网首席运营官雪莉·桑德伯格做到了这一点，娱乐圈红人金·卡戴珊则没有。

    在《托尼·厄德曼》中，那位年轻的管理咨询师穿着很“得体”。高跟鞋和质地精良的深色套装凸显了她臀部的曼妙曲线，无袖连衣裙展露了她紧实的双臂。

    这跟现实生活中的情形简直一模一样。某天上午11点，我去美国一家顶级律师事务所演讲。那里有8名女律师，她们中有5人盲目仿效桑德伯格——穿紧身、不舒适的素色连衣裙，蹬着“恨天高”。我实在搞不懂，从什么时候起工作变成了这样？它像一场鸡尾酒会，只是没有鸡尾酒，让人隐隐不安。当雇主们要求接待人员穿高跟鞋时，我们理所当然地愤愤不平；而当女士们因为同事都这样穿而认为自己有必要效仿时，我们却无动于衷。

    从事这些行当的人大多野心勃勃又争强好胜，在穿衣打扮上互相攀比不足为奇。他们工作的写字楼也助长了这种风气。你应该注意到了，银行和咨询公司都在办公室的装潢上较劲，都希望自家总部最气派、最时尚、最铺张，从而让员工效仿这种风格。随着办公室使用的花卉、石材及现代艺术品越来越夸张，员工们的鞋子、手袋和服装也越发华而不实。

    人们如何穿着暴露了职场生活的两大谎言：多样性和真实性。前不久，我参加了亚洲的一个妇女大会，这场会议是由某个国际投行赞助的。会场的大屏幕上赫然显示着“真实的力量”，在座的700名衣着完美、脚踩高跟鞋的女性注视着这几个词，却不加质疑地接受着一套套陈词滥调，后者告诉她们“做真实的自己”有多重要。唯一看得出“多样性”的地方是她们的鞋子，有的穿着缪缪，有的选择黛安·冯芙丝汀宝和博柏利。

    后来我去一家投行开会，随便穿了一双平底靴和一条在优衣库花了不到30英镑买的海军蓝色灯芯绒衬衫连衣裙。这条裙子的尺码对我差不多恰好合适，几乎全新，还很干净。我只露出双手、脖子和脸，显得简洁、端庄又舒服。

    我特地看了看周围的人：男士们都穿着剪裁精良的西装，女士们都穿着有型的短上衣搭配金质耳饰。我发觉自己就像托尼·厄德曼的老爸一样格格不入，似乎处在明显的劣势。那一刻，我是一个怪人，一个叫花子，明显低人一等。

    我不确定这种奢华、超级时髦而又无比死板的着装规范对谁有好处。也许，客户们更有可能信任那些穿得像专业人士的顾问？但在我看来，这必定是有限度的。客户不可能喜欢在穿着上被系统性地压过风头。

    除非这一切背后存在这样的逻辑：通过在细微的地方让客户难为情，高端服务行业的从业者会更容易把客户玩弄于股掌之上，使他们不敢对收费提出异议，从而让银行家、律师和咨询师们买得起更多奢华的行头。

    作者是《金融时报》管理专栏作家。

    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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